所幸衣袍厚重,吸水性極好,又是玄色,叫人看不出酒水浸濕的痕跡。
然而。
半個時辰後。
裴鈺還是察覺出身體有些不對勁。
他全身血液倒沖,身體如火焰燒灼;頭腦更是像被撕裂般疼痛,眼前景象一片模糊。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正想要起身去偏殿洗把臉清醒,卻發現身體已經不受控制。
耳邊好像一直有人在催眠他:“去吧,把那個害死你母后的女人殺死,還有她懷中的孩子,也是想取締你儲君之位的孽種……”
裴鈺意識半失,如牽線木偶般隨著那道聲音的指令行事,只聽見耳邊傳來酒水翻倒、眾人尖叫的聲音。
隨即便是一股滾燙的鮮血飛濺在他臉上。
嬰兒的啼哭響徹大殿。
裴鈺猛然清醒,失神的瞳孔再度聚焦,卻看見了此生最恐怖的場景。
他舉刀親手將現任皇后的胸口捅了個對穿。
甚至還想要對她懷中剛滿周歲的嬰兒劈去。
卻被皇帝擋住了。
四皇子的臉上一閃而過失望。
真可惜啊,沒能把那皇后的幼子一同除掉。
皇帝被裴鈺砍傷了胳膊,一怒之下,狠狠將他踹下台階,怒喝道:“孽子放肆!竟然在酒後發狂,弒殺長輩兄弟!”
裴鈺摔下去時,手腕剛好砸在了刀刃上,手筋盡斷,鮮血直流。
他忍著劇痛,起身朝皇帝伏跪,唇色發白,咬牙道:“兒臣是被人下藥陷害,失了神志才行這般荒唐之事,請父皇明察!”
皇帝壓下怒火,即刻派人去查。
可這酒席的膳食也查過了,裴鈺平日用的藥方也查過了,偏生是查不出半點問題來。
皇后已經被當場斷定沒了氣息。
鄰國使者在一旁看著熱鬧,竊竊私語。
皇帝徹底失望了:“你還有何可說?”
裴鈺百口莫辯:“兒臣……”
皇帝打斷他:“朕不想再聽了。你心中一直懷疑繼後害死了你的母后,朕多次與你解釋,你卻表面釋然,實際將怨恨深埋心底。如今更是在酒後暴露本性,連朕擋在前面都要下刀殺人。”
“朕對你多年的親手栽培,竟是把你教導成這般模樣嗎?”
眾人屏息,不敢言語。
使者識趣,藉口告退。
半晌後,皇帝扶額頭痛,面容疲倦地做出決定:
“二皇子裴鈺,陽奉陰違,心思狹隘,殘暴無道,實在不配為儲君人選,更不配為皇子。即刻起貶為庶人,逐出皇宮。”
跪在地上的裴鈺猛然抬頭望向殿上的君王,眼睛赤紅,唇角也咬出了鮮血。
侍衛上前,欲要將他押走。
卻被他用僅存的力氣甩開。
那些曾經圍繞在他身邊恭維的朝臣,如今都遠遠站著看著,眼中有疑惑,同情,憐憫,卻無一人敢上前求情,觸皇帝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