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如今人間一片生靈塗炭,陰官們著實高興不起來,眉眼間愁雲慘澹,看起來這並非是個什麼慶典,倒更像大葬了。
泰寧站在入口邊來迴轉著圈走著,一邊焦急地盯著外面,像是要把入口盯個洞似地,看見蒲煬先是一喜,往他身後望了兩眼卻緊緊皺起眉頭:
「燕北聲呢?」
「他啊,有事來不了了,」蒲煬將手裡的祭品放到禮官桌前,「天山異靈芝。」
——「蒲煬,天山異靈芝一份。」
蒲煬說著又掏出一柄長劍,放在桌上:
「還有燕北聲的,鏽靈劍。」
——「燕北聲,鏽靈劍一柄。」
陰官拖著嗓子喊了兩聲,泰寧見蒲煬這般行雲流水,心中便猜得個七七八八了,臉色頓時很不好看:
「是你搞的鬼?」
「無妨,我來了也是一樣。」蒲煬淡淡地應了聲,似乎不覺得有多不妥。
「什麼叫你來了也是一樣??」泰寧本就焦急,蒲煬這一出更是弄得他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來來回回走了幾步,終是沒忍住,走上前一把揪住蒲煬衣領,厲聲道,「你可知曉,你這一舉,便是將整個百姓蒼生連同這萬千陰官推進了火坑裡?!」
他目眥盡裂,氣憤極了,脖子上青筋陣陣:
「現在立刻將燕北聲帶過來,還來得及。」
「不必如此氣憤,我說了,我來也是一樣,」蒲煬沒什麼表情地拍拍他的手,提醒道,「千年祭快開始了。」
不遠處高台已經燃起數百根香火,煙霧繚繚,很快布滿長忻亭整個上空,底下所有陰官皆閉眼,手掌合十,等待最後的那個人出現。
渺遠的鐘聲響了數十下,一位暮年老人終於現身,他杵著拐杖緩慢走到高台之上,朝眾人道了聲好:
「今日是個好天氣,想來是上天看千年祭是陰司大事,特意為此開道,前世今生往來不過百年,陰官踏破生死之門祈福百姓,到今日,你們都辛苦了。」
他說罷,緩緩合上手掌,朝台下一眾陰官作了個揖,台下之人緊隨其後,也閉上眼靜默片刻。
千年祭的流程漫長而複雜,華光在高台之上站著,像是有許多話要說,拉拉雜雜仿佛毫無止境,蒲煬在下面凝目養神,不顧一旁的泰寧眉頭皺起能夾死三隻蒼蠅。
蒲煬腦子裡一一閃過某些東西,最後停留在某個身影之上。
他驟然睜眼,看向泰寧:
「木葒青今日也沒來?」
「並未見到此人,」泰寧摩梭著掌心,語氣分外著急,「今日千年祭四位始祖竟缺了兩位,他不知會氣成什麼模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日光最盛之時,千年祭最重要的一項正是開始。
洗祭,又稱千陰拜靈,所有陰官需一一上到高台之上,割手滴血,洗去污穢,稱為拜靈,這也是為何千年祭不可缺人的重要原因,可誰知今日這一缺就缺了兩人。
拜靈以靈體進行,是以行事快,不過兩個時辰,便只剩下最後幾人,蒲煬與泰寧走上前去,忽而聽見華光叫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