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嶽天齊大生一聖毒之靈,應乎造化,生於混沌之初,立自陰陽,鎮彼幅員之域,與天齊久。
其性狂躁,喜吃人,於孟諸二十三年不見蹤影,距今八百年,史稱太歲。」
——《海末春志·太歲篇》
午夜,一輛銀色馬自達行駛在山間盤山公路上,夏夜裡的蟋蟀窸窣叫著,和在車中幾人睡著的呼嚕聲中聽不清晰。
司機透過後視鏡,再一次和后座中唯一清醒的人對上了視線。
那張臉縮在帽檐之下,一雙鷹鉤似的冰冷的眼睛正直直盯著他,像陰濕的雨中鑽出來的蛇,危險地吐著信子。
盛夏的夜裡,熱風吹著,司機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立刻收回了視線。
他想起剛上車那會兒,自己嫌路程遠,不太情願載客,也是這樣和那個瘦弱的男人對上視線。
他當時沒多想,下意識出聲:
「怎麼又是你?你不是上個月才去了——」
後面的話被那個人用一記冷冷的眼刀憋了回去。
司機心裡發怵,又往前開了十幾分鐘,到了半山腰,一堆碎石擋住了去路,他心中大喜,連忙道:
「這路擋住了,車上不去,你們自己走上去。」
說完把另外兩個睡得不省人事的傢伙叫醒,收了錢,立刻掉頭飛馳不見,「咻」一聲,塵土飛揚,車子轉眼消失不見。
「這特碼開的,跟有人索命一樣,」睡眼惺忪的男人叫李剛,他打了個哈欠,問剛才也睡著了的人,「張強,你包里有水嗎?」
張強個子很高,眉上一個痣斑,中間長了根老長的毛,一說話那根毛就跟著動起來:
「喝個屁的水,都這個點了,趕緊拜完回去睡覺。」
張強說著,看了眼已經走了老遠的那個背影,大聲喊了句:
「尼路,你他媽的趕魂呢?!走這麼快。」
那個瘦小的背影站在原地頓了頓,尼路才扭頭,目光鉤在兩個人身上,開口,聲音像被火燙過一樣,鴨嗓一般:
「再慢吞吞的就滾下山去。」
他的眼睛眼白居多,這樣看人總像是在蔑視,配上雞骨架似的身材沒什麼威懾力,但那兩個人聽了這話,卻奇怪地沒說什麼,快步跟了上來。
三個人打著手電筒,大汗淋漓地走在荒蕪的大路上,說是大路也不準確,這座山是西邊最深的山之一,開發得晚,只是靠車軋過幾道印子,來往的人也不多。
越往上走,就越沒有了路的樣子,恍惚不見的深山老林中,連蟬鳴都聽不太清晰。
李剛有些害怕了,抓著張強的手,問他:
「這上面真有那傻逼佛,我怎麼看著怪他媽邪門的?」
張強聽著這話也咽了口口水,他們的視野太局限,除了一片黑什麼都看不見,路又長,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
他不耐煩地回李剛:
「別說話,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