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罪之有?」
小和尚嘿了一聲,將西瓜皮扔到一邊,抬腳便向他沖了過來。
燕北聲眉宇間凝著一層濃濃的郁色,覺得這和尚聒噪,迎著和尚一掌,便將和尚掀翻在地上。
小和尚偏頭吐出一口鮮血,正欲破口大罵,忽聽石梯腳步漸進,倏地閉上了嘴。
他抬頭,囁嚅著喊了聲:
「師父。」
來人一襲圓袍袈裟,眉眼慈祥,朝燕北聲作了個揖,卻道:
「貧道苦守二十載,終是見面了。」
燕北聲還未答話,一旁的小和尚卻叫起來:
「師父您這是何意?」
僧人置若罔聞,依舊保持著姿勢,說道:
「裡面請。」
燕北聲卻沒有動:
「你剛才說的話,是何意?」
「天者雲世間二三事,不過生與死,我等謹記教誨,日夜僧行,只盼那天來得早些,又遲些,今日看來,命數已定,再說旁言,不妥。」
小和尚還是不解:
「師父!這人頭頂污濁一片,滿身血腥,不知沾了多少人的命,想來不是什麼好人,若是讓他就這樣進去,同引狼入室又有什麼區別?!」
……
後面的畫面不知為何變得模糊,燕北聲只記得那趟石梯長得過分,仿佛永遠走不到頭,僧人卻說這也是修行的一種,又說這便是命。
燕北聲聽不懂這些雲裡霧裡的冠冕堂皇之詞,寺廟的煙火氣很快籠罩他全身,山間半身霧靄蓋住了正午的陽光,正逢初一,那時燕北聲以為這是新的開始。
只是再睜眼,身後的誦經聲、讀書聲還有震破人耳朵的鐘聲統統消失不見,十五的滿月低低掛在空中,廟宇安靜得一片慘澹,血腥氣包裹住燕北聲全身,他看見僧人平和地閉上眼,鮮血從嘴角溢出。
而自己的手直愣愣地穿過僧人的胸膛,崎嶇的白骨一樣,森森蒼白中濺出鮮血,似乎還有血肉,有血珠子被風晃悠著,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燕北聲茫然地轉頭,卻見宏偉莊嚴的佛像地下,香火蔓延的地方,鮮血長流,屍體橫陳,亂葬崗一樣,讓響起的尖叫聲變得突兀。
那個站在山腳吃西瓜的小和尚驚恐地望著他,匍匐在地上發著抖,臉上全是血,可能是他自己的,也可能是其他僧人的,燕北聲搞不清楚,但這並不重要。
他只是聽見小和尚哭喊著控訴他,聲嘶力竭地,明明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在發著抖,但人仍舊是慷慨激昂的,像是赴死的勇士:
「殺人魔……背信棄義的殺人魔,師父帶你上山,你殺了他,大師兄給了你一襲床鋪,你殺了他,二師兄叫你誦經念佛,你也殺了他……」
「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鬼煞,竟卑劣骯髒至此!如此,如此留我一人,如何?倒不如……」
下一秒,一雙修長而冷白的長指松松扼住小和尚的脖頸,燕北聲垂下眼盯著自己的另一隻手,血太多了,混雜著很多人的,黏膩的觸感與咸腥的氣味都讓他覺得不舒服,心裡有個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