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禛之的大哥祁奉之是個朗月清風的人物,他雖不喜歡自己弟弟在外沾花惹草,引來一屁股麻煩,但又和善良的主母蕭夫人一樣,心慈手軟,溺愛這個混世魔王。
因此,老威遠侯不在後,凡是祁禛之惹大哥不高興了,就會被發配去睡馬廄,和他親媽白娘的寶馬玉龍雪駒一道睡覺。
所以,當清晨祁禛之悠悠轉醒,聞到那股熟悉的馬糞味時,恍惚間竟以為自己還在侯府,還是那個千驕百縱的祁二郎。
「醒了?」頭頂傳來杭七的聲音,讓原本還沉浸在美夢中的祁禛之瞬間清醒過來。
「這,這位大哥,」祁禛之摸向自己隱隱作痛的後脖頸,「我和您,好像沒有過節吧?」
杭七笑了兩聲,他拍了拍祁禛之的臉蛋兒:「睡醒了就去前面外院領罰吧。昨夜那姓王的老頭兒開恩,放了你們這幫蠢驢一馬。但是沒看護好宅院,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滾吧!」
「開恩?放了我們一馬?」
「怎麼?不開心?」杭七故意道,「你昨夜不就是怕被亂棍打死,準備趁亂逃跑嗎?現在知道不必死了,為何還是這副喪氣模樣?」
祁禛之好似沒聽見,他只茫然地問道:「那……那個小娘子呢?」
「小娘子?」杭七一挑眉,「你是說那個小毛賊吧,我家主上讓我給了她幾貫銀錢,打發走了,怎麼,你看中人家要娶來做夫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祁禛之一骨碌爬了起來,「我這就去外院領罰!」
杭七看他一蹦三尺高,竄得好似個兔子,不由靠在拴馬石上笑出了聲。
四下無人,他忍不住兀自樂道:「這個祁二郎,還挺好玩的。」
蹲在外院扎馬步的祁禛之並不清楚這座小小宅院中已有人知曉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馬步扎得忘情投入,心中卻滿是昨夜那個昏倒在自己懷裡的人的模樣。
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但也算有幾分韻味,只不過年紀大了些,看上去似乎有三十出頭了,也不知京中哪位貴人好這口……
祁禛之浮想聯翩,忽然,腦中蹦出了一個名字。
青極……
原本扎得很穩當的馬步微微一顫。
不可能吧,祁禛之下意識否定道,皇帝老兒養個男寵,有必要這麼隱秘地把人藏到邊關小鎮嗎?就算是內外朝里最愛吐人唾沫星子的諫官也不至於為了一個男寵天天啟奏彈劾吧。
可是,那人卻又真真切切地喚出了當今皇帝的乳名,語氣還相當幽怨。
不過,看那病秧子的神智似乎也不怎麼清醒,整日關在屋裡不出門,大抵也是怕被外人聽去他的瘋言瘋語吧。
想到這,祁禛之自覺自己捋順了邏輯,頓時長出一口氣。
瘋子而已,不必在意。
況且這邊關小鎮,識字的人都不多,知道當今皇帝乳名叫什麼的肯定也少之又少,來日王雍若是問起,自己裝傻充愣就好,等躲過這個劫頭,再偷偷溜走。管他什麼皇帝老兒太醫院院首的,都跟自己無關。只是到了那時,可不能叫杭六杭七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