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天奎鎮的一個大戶人家罷了,就算是和京梁里的皇親國戚沾親帶故又如何?天高皇帝遠,哪怕是今夜護院把裡頭的主上殺了,東西洗劫了,待等京梁知道這事,他們也早就跑出去二里地了。
一想到這,祁禛之更有底氣了:「王主事,人的性命總要比一箱子信珍貴些,您就當是高抬貴手了,也算……給自己積積德。」
「杭六杭七!」王雍臉一沉,再也不端什麼主事要寬嚴並濟的架子了,他叫道,「把這幫人統統趕出去,然後亂棍打死這個多嘴的護院和女賊!」
「是!」眾人只聽一聲應和,兩道人影便從院牆外齊齊躍入。
祁禛之眼皮一跳,他認出,其中一位正是之前把自己攆出去三條街的絕世高手。
完了,這回是真要施展自己的神功逃跑術了,祁禛之在心底運氣道。
可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危急時刻,眾人身後那扇一直緊閉的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裡面傳出:「慢著。」
趙興武說,自己從未見過屋裡頭的人走出內宅一步,若不是真的目睹了從馬車上下來的活人,看著每日僕婦們不停歇地送藥送飯,他還只當屋裡供了個牌位。
祁禛之做護院的時間還沒有他長,連活人的手都沒見過,更別提本尊了。
除了趙興武之外的所有人,幾乎都是如此。
因而此時,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好奇地向門口望去。
有個身穿廣袖灰袍的男人扶門而立。
男人?祁禛之眼角一動。
這確實是個男人,還是位個子不矮,長相清俊,身段沒有半分女氣的男人。
只是久病之人面色蒼白,實在瘦削羸弱,看上去,好似一陣風就能把人吹跑。
祁禛之有些失望,他本以為屋裡住了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沒想到,竟是個平平無奇的男人,看上去,好似個沒有半點書卷氣的文弱書生,站在門邊時,還不如王雍氣勢逼人。
可王雍一見他,就立刻把腦袋低了下來,連手裡的黃楠木箱子都沒能拿穩,咣當,掉在了地上。
內宅伺候的各個僕婦、小廝,也呼呼啦啦向後退去,連帶著楚天鷹、趙興武和李顯等護院都恭敬地垂下了頭。
最後,只剩一臉莫名其妙的祁禛之,孤零零地仰著臉,做一個巨大的現眼包。
但那人並不看他,徑直走到了落在地上的一箱紙信前。
方才王雍沒有掛緊鎖扣,以至於信撒了大半。祁禛之一眼望去,發現那信封皆是京梁名品金瓷紙。
又是皇家才有的物件兒。
「這是什麼?」那人彎腰撿起一封信,眉頭輕蹙。
王雍身子抖如篩糠:「主上,這,這都是……」
那人指尖一翻,看到了落在信封口處的火漆印,印上一個大字: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