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曾經浪蕩無度、紈絝不羈,兒時的祁禛之也曾騎著小木馬,揮著小木劍,渴望過成為那個威震天下的大將軍傅徵。
他確實崇敬傅徵,畢竟,整個大興,又有誰不崇敬傅徵呢?
可能,除了傅徵本人。
被藥湯泡了不知多少年的病秧子笑了一下,輕聲說道:「傅召元殺業太重,你不要學他。」
祁禛之被這話說得一愣。
可緊接著,對面的人卻解下自己掛在腰間的一塊玉佩,鄭重地放到了祁禛之手邊:「這個送給你。」
祁禛之看著玉佩有些發怔。
「感謝那晚的事。」那人說道。
那晚?哪一晚?總不能是昨晚自己把他抱回房的事吧?祁禛之疑惑地看向對面的人。
那人淡淡道:「也感謝你為那小娘子打抱不平,若是沒有你阻攔,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祁禛之失笑,「這等小事用不著感謝我,我不過一個小小護院,還是得……還是得您開恩才行。不然,若是像先前一樣,我這會兒恐怕也已經是……棍下亡魂了。」
那人腦中不知想的是什麼,好像完全聽不出祁禛之的譏諷之意,他略帶歉意道:「之前那位偷東西的護院被亂棍打死時,我正病得起不了身,等知道那事了,院中的人卻已全換了一個遍。抱歉。」
沒料到那人竟有話直說,祁禛之捏著玉佩,收起了陰陽怪氣,再如此,就顯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是一旁站著的王雍臉上有些掛不住:「主上,您說的那人行為惡劣,若是再留著,指不定……」
「這些飯菜你帶出去吧,給各位護院分一分。」王雍的主上卻完全不聽王雍講話。
祁禛之憋笑,毫不客氣地一揮手,把滿桌山珍海味一併帶走了。
等祁禛之走後,暖閣里又變回祁禛之來之前那般悄無聲息的樣子。
王雍覷著自家主上的臉色,謹慎地呈上了一封信:「主上……」
可是這人連一句「拿去燒了」都懶得同他講,只懨懨地掃了一眼信上的火漆印,便把目光轉向了一旁。
王雍默默收回信。
「把那個白清平調來守內宅吧。」就在王雍準備告退時,那人忽然說道。
王雍下意識想反駁,但又怕刺激到他,只得像吞了個蒼蠅似的應下:「小人這就去辦。」
全然不知自己馬上要「官升一級」的祁禛之正躺在炕上把玩剛得來的玉佩。
威遠侯的弟弟,什麼奇巧珍貴玩意兒沒見過?小小玉佩罷了,成色一般,品相也一般。許是那人戴久了的緣故,就連玉佩上鐫刻的花紋都被磨得很一般。
可那人解下玉佩遞給自己時的珍重模樣,卻看在了祁禛之的眼裡。
他說,感謝那晚的事,似乎,指的不是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