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只能說,傅將軍是第一個活著登上城牆的兵,比他更早向上衝殺的人,都死在了半道上。」傅徵語氣溫和,「祁二公子,你和你大哥不一樣。當年你大哥入四象營時,直接領了校尉的位子,說難聽些,就是個『紈絝兵』,在沒有打下功績前,屬下都不會心悅誠服。而你呢,你要去隱姓埋名從軍,做那名不見經傳的最底層,和我這些泥腿子們一起,用生生死死堆砌起名將的功績簿。」
祁禛之聞所未聞,也從未想過這些,他迷茫地看著傅徵,忽然覺得這個男人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簡單。
他只穿了一件中衣,頭髮鬆鬆地挽著,人瘦得形銷骨立,但背後卻好似立著一根頂天立地的脊樑,在支撐什麼搖搖欲墜的龐然大物。
他說他是泥腿子,是名將功績簿上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可透過那雙平和沉靜的眼睛,祁禛之忽然覺得,他好像,也是個名將。
這個念頭,把祁二郎嚇了一跳。
「好了,說了這麼多,我都餓了。」傅徵撐著憑几,換了個姿勢,「我聞見驢肉火燒味兒了,是你帶來的嗎?」
「啊!」祁禛之這才想起自己還拎了兩個火燒,「我放到外面書案上了,這會兒恐怕都涼了。」
說著話,他丟下書,拿起那兩個火燒,蹲在了火塘邊:「你等著,我幫你再烤烤。」
傅徵笑著下了床,慢條斯理地披上衣服,坐到了祁禛之身邊。
「這是哪家的?」他嗅了嗅那股油滋滋的香氣,竟真的多了幾分食慾來。
晚來風雪急,吹得窗欞吱呀,窗下燭火也跟著輕輕曳動。
火塘中的熱氣將兩人烘得暖意融融,把這一方小小天地與邊塞的風和雪淺淺隔開。
傅徵望著書案上擺的那一截短短的松枝出了神。
他恍惚間想起,在二十多年前,自己父母兄弟姐妹具在時,似乎也曾有過這樣深冬里的溫暖。屠戶家貧,柴火總是不夠燒,孩子們的衣服上總是打著補丁。但每當傍晚收了攤,一家人便會這樣圍在火塘邊,聽著窗外風雪聲入眠。
「給你。」祁禛之遞來了熱好的火燒。
他大概是生怕傅徵胳膊上還扎著針,不方便抬手,於是直接把火燒送到了那人的嘴邊。
傅徵愣了愣。
「你不是餓了嗎?」祁禛之又往前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