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自從上次被嚇病後,一直面黃肌瘦,祁禛之好心地分出一塊芝麻餅,遞給李顯:「李兄,你也嘗嘗。」
李顯雙手接過,神色恍惚:「白老弟,你真要走啊……」
祁禛之摸了摸下巴:「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白老弟,你講話總是文縐縐的,」李顯嘆了口氣,「我也總是聽不懂。」
祁禛之看了他一眼,知道這人沒幾日也要離開天奎了——他家為他謀了一門親事,據說是個木匠的女兒。
「逢年過節的,你沒事也回來轉轉。」趙興武又道。
祁禛之一口應下:「一定一定。」
這日中午,三人蹲在火塘邊吃了最後一頓飯。
趙興武特意買來了路口那家小攤上的茴香餡餛飩和郭記的驢肉火燒,三人吃得滿面紅光,若是護院喝不得酒,祁禛之非得從杭七的酒缸子裡再偷出幾壺來下飯。
等到了晚間,祁禛之把從前傅徵給他的那箱子書整理好,留在了炕下,又偷偷將那杆傅徵曾答應送給他的銀槍悄悄放回了庫房。
一切準備就緒,他明天就要離開天奎了。
至於去哪兒,祁禛之不知道,杭七隻說到了再告訴他。
總歸不會把我賣了換銀子,祁禛之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地想道。
正月十五的一輪圓月高懸天角,潔白如霜的月色灑在暖閣窗邊的矮几上,映著傅徵那沒什麼血色的側臉。
他的膝頭放著一條破破爛爛的蹀躞,蹀躞上紋著一個字「楚」。
這就是那日,他許諾要還給楚天鷹的東西。
「將軍,天不早了,我把安神香點上吧。」杭七輕手輕腳地來到傅徵身邊,說道。
這幾日傅徵精神好轉許多,只是傷口長得緩慢,時不時總會滲血。
杭七一眼瞧見了墊在他身後的那塊帕子已被血浸濕,於是上前準備扶起傅徵,為他換件裡衣。
「老楚埋在哪裡了?」傅徵忽然問道。
杭七手一頓:「城外。」
「城外何處?」傅徵追問。
杭七不敢看傅徵的眼睛,只胡亂答道:「一個小山包底下。」
傅徵按了按眉心:「是亂葬崗吧。」
杭七噤聲不言。
「罷了,」傅徵沒力氣去追究這種事,他拿掉蹀躞,遞給杭七,「去收好。」
「是。」杭七順從地應道。
傅徵閉了會眼睛,不知想起了什麼,忽而又問道:「昨日江先生來,把你們叫出去說了幾句話,是有什麼事?」
杭七埋頭整理,東拉西扯:「沒什麼事,就是囑咐我們照看好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