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過是想讓他和我站在一條線上而已,」傅榮眼光微冷,「我不在乎用什麼樣的辦法,也不在乎他恨不恨我。」
聞簡噤了聲,不敢再說話。
這場雪下了一天一夜,終於在通天山全軍覆沒的第二日凌晨停了。
祁禛之捧著碗熱粥,坐在俘虜營門前的木柵欄下,對著遠處那座進進出出的帥帳出神。
「喂,你看什麼呢?」杭七腦袋上扎著繃帶,一瘸一拐地蹭到柵欄邊,笑嘻嘻地問道。
祁禛之抬頭看了一眼幸災樂禍的杭七:「你沒辦法找人放我出來嗎?」
杭七哼了一聲,含糊其辭:「這不歸我管。」
「你不是……」祁禛之突然覺得牙疼,「傅將軍的親兵嗎?」
「是啊,怎麼了?」杭七梗著脖子叫道。
祁禛之喝了口熱粥,很平靜:「沒什麼。」
孟寰問他,我是傅將軍,那你抱著的是誰?
是誰?
當然是傅小五了。
那傅小五又是誰?
是天奎城裡一個屠戶家的兒子。
他目不識丁,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整日待在天奎小宅的暖閣里,閱讀庸俗的話本小說。
他沒什麼遠見,時而會講些很可笑的話,時而又讓人覺得深不可測,是個很有來歷的人物。
可是,傅大將軍怎麼能是傅小五呢?
祁禛之大夢方醒,原來,傅小五早就告訴過他。
那時傅徵坐在半山亭里,有些尷尬,又有些難堪地對自己說,傅將軍年少從軍,被玄鐵甲壓得沒怎麼長個,怎麼會是個身高八尺的壯漢呢?
祁禛之笑他胡言亂語,病壞了腦子。
那麼,當時的傅徵在聽到自己這話時,心裡是怎麼想的呢?祁禛之不知道。
他盲然地發現,傅徵這個人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說不清,太多太多的雲霧迷濛,他不僅和傳說里那個英明神武的傅大將軍截然不同,他甚至和祁奉之曾給自己講述的那個人也截然不同。
他蒼白、削瘦,大部分時溫和,少部分時冷冽,嘴裡不要命地罵著當朝皇帝,屋裡還存著賀蘭鐵錚為他畫的塞北江山圖。
他還說……
還說那傅召元殺業太重,要祁二郎萬萬不要學他。
殺業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