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也太寒酸了吧……」祁禛之抽了口涼氣,「還陰惻惻的……」
這話沒說完,一旁的傅徵忽然「哎呀」了一聲,祁禛之忙看向他。只見傅徵仰著頭,一臉驚異地注視著這間座堂的吊頂。
「那是……」
那是一片層層疊疊的雕塑神像,猶如天宮樓閣般,倒懸在吊頂之下。孔雀、神鳥、披帛、彩雲,無數吉祥之形籠罩在或嗔怒、或悲戚、或哀憫的無數神仙身旁,竟營造出了一種諸天神魔俯瞰眾生的景象來。
兩人站在其中,都是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怪不得陰惻惻呢,這麼多神仙盯著我看,想不冒冷汗都難。」祁禛之喃喃道。
傅徵的目光落在了最中央一位形貌昳麗、身姿清逸的神像上,這神像指尖停著一隻小小雀鳥,雀鳥靈動,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會振翅飛下宮闕。
「聽說虛荒神母座下有一百零一位謫仙,但因前朝昭王焚書,名號都已不可考,更別說供奉在香火台上了。可是這裡……」傅徵不解,「這裡居然還能保留下來,沒有隨著當年昭王滅道而一起化為廢墟。」
史書上載,曾掃平天下,結束自北梁後百年亂世的女昭王雲靳天生憎惡神魔之說,在駐守西江江畔的數年中,發動了無數次滅道之行,燒盡了天下道學經書,焚毀了上千座觀宇樓閣。
好在是大昭王朝命短,存續了不過幾十載,就被謝家所取代。
自此,過去被燒掉的道觀又重新建了起來,只是那些個湮滅於歷史中的古書再也尋不回來了。
當然,站在這「諸天神魔」下,傅徵和祁禛之誰也沒對昭王焚書一事感慨萬分——他倆都是不讀書的人。
「別看了,這玩意兒看多了瘮得慌。」祁禛之拉著傅徵就要走。
誰料兩人剛一轉身,天公不作美,天角竟炸起一聲滾雷,這門檻還沒邁出,一場瓢潑大雨就當頭落了下來。
「罷了,在這裡歇一歇也好。」傅徵把那塊污糟的蒲團翻了一個面,安穩地坐了下去。
祁禛之也硬著頭皮,在「諸天神魔」的注視下,坐在了傅徵身旁。
「有點冷呢。」傅徵摸了摸肩膀。
「你不是說自己不怕冷嗎?」祁禛之嘴上這樣說,但還是認命地把人攬進了自己懷裡,「現在還冷嗎?」
傅徵笑盈盈地往祁禛之身上縮了縮:「好多了。」
「被頂上這一群盯著,能不冷嗎?」祁禛之不由自主地又抬頭看了一眼,「這地方太詭異了,以後不要再來了。」
「確實,」傅徵小幅度地點了點頭,「還是峪子娘娘觀的逍遙真人看上去和藹可親些。」
「逍遙真人?那個鞋匠?」祁禛之無語,「我寧願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