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懸放眼餘下眾人:「你們呢?你們也是這樣想的?」
其餘人急忙高呼:「屬下不敢!」
謝懸冷笑一聲,他站起身,一撣袖袍,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腳底的諸將:「近日邊關流言四起,朕雖不在四象營,但也略聞一二。孟卿,這可是你治軍不嚴所致?」
「是!」孟寰別無他法,只能把所有罪責全部應下。
「治軍不嚴,來日就會釀成大禍,孟卿,好好思過吧。」謝懸手一背,越過眾人,「領朕去看傅召元。」
聞簡一馬當先:「陛下,您這邊請。」
孟寰斜了聞簡一眼,聞簡裝聾作啞,像條狗似的跟在謝懸身後。
「給我當副將真是委屈他了,應當做內庭總領才對。」孟寰見人走遠,忿忿罵道。
吳琮不解其意:「少帥,您說誰呢?」
孟寰氣結於胸:「沒誰!」
謝懸來了,自稱微服私訪。
但按照從京梁渡口逆西江而上到同州,再從同州到冠玉的腳程來看,謝懸應當是一個月前就已離京。普通朝臣不知,老司徒吳忠歸能不知嗎?可那時,四象營有誰知道這事嗎?
沒有。
聞簡在冠玉郡外遇到謝懸時,有送回一封信嗎?
沒有。
他不僅沒有,興許還添油加醋地順著謝懸之意,把畢月烏謀反一事全部推到了傅榮身上。
說到底,孟寰就不該把這個風一吹就歪的牆頭草留在身邊,以至於自己就像個兩眼一摸黑的瞎子,直到謝懸站在他面前,興師問罪,他才知道,原來過去所謀劃的一切,都不過是竹籃打水。
他所恨的,所渴望的,所以夢寐以求的都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或許,他唯一得逞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傅徵終於再一次落進了謝懸的手中。
年逾四十但依舊不失風流的帝王坐在傅徵床邊,用手背輕輕地摩挲著睡夢中人的面孔。
他的目光極其認真專注,看得跪在一旁的孟寰眼睛疼。
被深情的皇帝陛下酸了一臉的少帥不由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謝懸的場景。
那時謝懸還算年輕,只是形容狼狽,身上沒有半分天潢貴胄之氣,他踉踉蹌蹌地跟在一個名叫傅小五的小兵身後,驚惶失措地看著來往於營中的將士。
而孟寰,彼時也不過是個穿著開襠褲的半大小子,他好奇地追在自己親娘鍾夫人身後,追問那個看上去像個叫花子的男人是誰,為什麼所有人對他都唯恐避之不及。
年幼的孟少帥並不清楚,那個臉上天生有一塊紅色胎記的男人是先皇順帝與長康道廢妃的兒子——至少對外是這樣講——還未加冠時被送去了北衛做質子,迄今已有近十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