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人沒想到的是,就在祁禛之逃出馭獸營的頭一天晚上,總塞淪陷了。
這場戰役只持續了不到半天時間,高車大軍就撬開了密不透風的總塞堡壘,高聳的烽火燧被投石器擊中,牆體自中段開始斷裂,在苦苦支撐了一個時辰後,瞭望台崩塌,沒過多久,高車人就殺進了瓮城。
雪原上的雄兵甚至沒有給斥候傳訊的機會,總塞往南的通信就被阻斷了,冠玉兵府與陷在總塞後的四象營失去了聯繫,此後整整三天,沒有糧草水源,沒有兵器補給。
孟寰帶著僅存的一萬人縮回了通天山下的灤鎮,在這個由傅徵構建的天然屏障中,短暫地緩了一口氣。
而祁禛之就是在這個時候,順著通天山一側的崖璧爬上了當初虎無雙留下的通寶大殿。
傍晚,一個在灤鎮中巡城的士兵走至小雲客棧前,突然被塊石頭砸中了腦袋,他輕輕一晃,正要倒下時,身子被白銀一把接住了。
「換上這小兵的衣服,在外面等我。」祁禛之低聲說道。
白銀言聽計從,他緊了緊手腕上扣著的千金線,對祁禛之鄭重地一點頭:「二哥放心。」
月朗星疏,這本該是個好天。
但連敗戰戰的孟寰只能站在沙盤後,眼中滿是血絲地盯著如今的死局。
「少帥,」高寬掀開帳簾,來到了孟寰身邊,「南下的斥候稱,另一路從南門縣進發的高車大軍昨夜已攻下了中庭,天氐、天觜等要塞皆已淪陷,怕是要不了多久,高車就將形成包抄之勢,把我們鎖在天軫和灤鎮裡了。」
孟寰閉了閉眼睛,沉默不語。
「少帥……」
「朝廷呢?可有回信?」孟寰問道。
高寬搖頭:「至今尚無。」
「至今尚無。」孟寰喃喃道。
也對,朝廷能做什麼呢?整個大興的兵力都堆在了北方邊塞,若是這樣都守不住,那還有誰能守得住呢?
「若是召元在就好了。」孟寰忽然說道。
高寬一愣。
孟老帥的兒子,曾經的天之驕子,當然,也是一個幾乎沒有單獨打過勝仗的「常敗將軍」,孟寰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這句話。
要是傅徵在就好了。
可是傅徵去了哪裡呢?傅徵被他一手送回了京梁。
孟寰難得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他逐漸悔不當初,但又忍不住怨天尤人。他不得不反思——從最開始時反思,從認識傅徵,追隨傅徵,怨恨傅徵再到最後趕走傅徵開始反思。
孟寰是個很擅長反思的人,但卻不擅長做事。
他跟在傅徵身邊將近十年,卻仍舊沒有學會如何領兵打仗。
就像大興百姓說的那樣,就算是放條狗跟在傅將軍的身邊,都能跟著他一起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