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懸緩緩坐了下來。
「滾吧。」他說道,這話是給嚴珍聽的。
嚴珍乖乖地爬起身,向上告退。
等人走遠,謝懸這才開口問道:「阿徵,你是不是恨不得寒衣他立刻就攻進京梁城,讓我做他的劍下亡魂?」
傅徵默默地抿了口茶,謝懸卻一把拍掉了他的杯子。
「陛下,」傅徵看向謝懸,「你不會死的,或許到最後,死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謝懸目光微微一凝。
過了許久,他開口道:「阿徵,我不會讓你死的。」
聽到這話,傅徵笑了一下,他反問道:「那你要靠什麼來挽救我的性命呢?難道要靠那宮外池子裡必然不會成活的高山蓮花嗎?」
謝懸驀地變了臉色,他猛地俯下身,握住了傅徵的肩膀:「阿徵,我不會讓你死的。」
這話說得鄭重又認真,傅徵甚至為此心底輕輕一動。
——但也只有輕輕一動而已。
「我累了。」傅徵撥開了謝懸的手,撐著扶把站起身。
謝懸沒有跟上前,他凝視著傅徵的背影,那張印著紅色胎記的臉上在某一個瞬間淡去了原本瘋魔癲狂的底色。
——但也只有某一個瞬間而已。
灤鎮,四象營中。
一個小兵舉著火把,低頭快步穿過重重疊疊的軍帳,來到了一處扎著木欄和窩棚的矮牆下。
「二哥,二哥?」這「小兵」低聲叫道。
沒過多久,窩棚中傳來一陣陣悉悉索索,隨後,雙手被捆住的祁禛之探出了頭:「你怎麼來了!」
白銀咧嘴一笑,從懷裡摸出了兩個粗糧餅子,塞到了祁禛之的手裡:「我怕二哥餓著。」
祁禛之一時語塞。
白銀見四下無人,趕緊說道:「二哥,方才我見四象營中的將軍們都聚在了中軍帳內,不知是不是近來要拔營。」
「拔營?」祁禛之輕笑了一聲,「孟少帥死守著這一畝三分地,連仗都不會打,怎麼拔營?四象營如今只要一走出灤鎮,沒有通天山這個屏障,沒有天軫要塞這個狹關,不到半天就會成為高車人的下手敗將。」
「那怎麼辦?」白銀憂心道,「我聽說,灤鎮中糧草已快消耗殆盡,如果再困下去,別說馬匹了,人怕是連口粥都吃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