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沒有在布防圖上停留許久,他問道:「夷中的援兵還有幾日才能抵達?」
嚴珍回答:「起碼五天。」
「五天,」傅徵一皺眉,「若是四象營此時能突出重圍,繞道北翟,要不了五天就能抵達。」
嚴珍額頭一跳,不知傅徵為何會在此時提起四象營。
「所以我們起碼得守三天。」傅徵說道
「大司馬,」嚴珍一詫,「我們如何能等得來四象營?孟少帥已被困灤鎮整整七天了,難道他能找出法子突出重圍,在高車大軍中殺出一條血路嗎?」
「或許能,或許不能。」傅徵輕聲道,「我記得,當年胡漠大軍南下時,我就曾被老拔奴手下的『玄面將軍』一路追逼到天觜鎮內,為了突出重圍,我率孟寰等人先是主動出擊,奇襲了三處胡漠營寨,在用不同方位的攻勢迷惑敵方後,選擇了薄弱處突圍。孟伯宇自小跟在我身邊,耳濡目染,他若是有腦子就知道該怎麼做。況且……」
況且什麼?傅徵沒明說,但此時他的心裡卻浮想起了一個名字。
「走吧,」放下布防圖,傅徵站起身,「帶我去城樓上看看。」
第76章 只餘一條命
京梁正德門上,身著玄鐵甲的禁衛沐著金光,肅然而立,遠遠地凝望著在西江對岸排兵布陣的金央大軍。
傅徵登上城樓,看了一眼那在晨曦下交相輝映的高車金旗,轉身走回了瞭望塔。
「守城的禁衛一共有多少人?」他問道。
嚴珍回答:「滿打滿算,有三千五百人。」
「三千五百。」傅徵神色無異。
「前一日,末將又從京畿各地抽調來了兩千兵府士卒,填補虧空,現在算來,大概有五千多人。」嚴珍又說。
「五千,支撐三天,也足夠了。」傅徵看了一眼屋中圍攏在自己身側幾個將士,開口問道,「你們在禁軍十衛中領的都是什麼職位?」
不等嚴珍回答,其中一個看上去約莫不過十七、八的少年人率先開口了:「回將軍的話,末將王和,領的是城防三衛右將軍之職。」
「王和?」傅徵一點頭,「你是王郡侯家的子弟。」
王和一抱拳:「末將是郡侯的遠房堂弟。」
傅徵又看向了王和身邊的那位:「你呢?」
被點到名的人立刻上前回答:「末將關錦,平城關家關郡公之子。」
傅徵笑了一下,沒再繼續往下問。
此時擠在這間小小講武堂中的人,除了同州王家、平城關家的子弟外,還有司徒吳忠歸的小兒子吳琮,以及因其弟落了罪而被革爵的前忠義侯李定岳。
傅徵知道,他們此時此刻願意站在這裡,不是為了大興,也不是為了城中的百姓,而是為了自己手中的那塊虎符軍印。
孟寰總是奇怪為什麼有那麼多人願意追隨傅徵,為什麼四象營一到他的手上,就再也不見往日榮光。當然,這隻有傅徵自己清楚,實際上,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所謂「追隨」,都不過是對他的一次又一次的蠶食侵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