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禛之立刻吩咐手下親兵看好白銀,尤其盯著他千萬不要咬舌自盡了。
傅徵見人被五花大綁好,便重新坐回了桌邊,他按著胸口深吸了兩口氣,眉心微微蹙著。
「召元,」祁禛之替他輕輕撫背,「可要把我長姐叫來?」
「不必麻煩她,我沒事了。」傅徵拂開了祁禛之的手。
祁禛之也不坐,垂著雙條胳膊站在一旁:「召元,明日……」
「明日我隨你們一起去總塞。」傅徵沒有再堅持著回天奎,他說道,「總塞離天軫不遠,不管出了什麼事都能有個照應。還有,孟伯宇大概率被『鬼將軍』俘虜一事,你千萬不可往外聲張,眼下不過你知我知,萬不能叫第三個人知。」
「是。」祁禛之老老實實地應道。
「尤其看好白銀那張嘴。」傅徵又說。
祁禛之嘆了口氣,替傅徵攏了攏搭在肩上的披風:「將軍啊,你少操點心吧,我扶你去歇會。」
傅徵不再說話了。
第二日一早,四象營起行。
吳瑛留下祁敬明跟著祁禛之和傅徵一起北上,自己則帶領十三營往東而去。
出了中庭,沿途已有從天奎逃來的難民。傅徵掀開車簾往外瞧,竟見其中藏著不少熟悉的面孔。
「張雙?」祁禛之一眼認出了當初隨自己在要塞做鎮戍兵的同袍。
一個腿上有傷,左眼瞎掉的小兵正拄著拐站在路邊,忽聽得不遠處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不由抬頭去看:「你是……」
祁禛之一撩衣擺跳下馬,快步走到了張雙面前:「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白清平啊!」
張雙那隻渾濁的右眼轉了又轉,搖頭道:「我現在看什麼都看不太清了,你真的是白老弟?」
祁禛之忙叫來軍醫,為張雙瞧傷。
這人在今年年中天奎遇襲時傷到了大腿,後來畢月烏事變,金央南下,兵府應接不暇,他那傷也一直沒能養好。如今拖到了現在,整條腿都已變得黢黑腐爛,無法醫治了。
傅徵踩著雪走到張雙身邊,問道:「你認得趙興武嗎?」
張雙茫然地想了想,回答:「趙騎督的弟弟?他已經戰死了。」
這話說得傅徵和祁禛之一陣哀戚。
當初幾人都還在那座小宅時,天奎雖不算富足,長河坊中的貧民時常吃不上飯,但生活也算是安定。可當戰爭來臨時,就連曾經貧苦卻安定的生活都成了一種奢望。
「走吧。」高寬跟在祁禛之身後,低聲道,「如今北邊接連打仗,民不聊生,再在這裡看下去,也救不了他們。」
祁禛之終於把視線從張雙那條化膿潰爛的傷腿上移開了目光。
「他活不過三日了。」走遠後,傅徵說道。
祁禛之悶聲回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