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為什麼我的背上至今沒有顯露出契印?
祁禛之問了封絳一百遍,封絳似乎也說不清,他含糊地回答祁禛之道:「興許……得再等些時日吧。」
要等多久?祁禛之不知道。於是,他便枯坐在這人的床前,一遍一遍地哀求上蒼道,讓我來替傅召元死吧,讓傅召元活下來吧……
只可惜,神仙住在天界,聽不到凡人的祈盼。
「二哥?」當月影挪上梢頭時,白銀敲響了房門,他將傅徵的長劍問疆放在了祁禛之手邊,「二哥,你讓我擦的劍,我已經擦好了。」
祁禛之輕柔地鬆開了傅徵的手,起身拿起了劍。
「二哥,你要去哪裡?」白銀問道。
「守好傅將軍。」祁禛之淡淡道。
這個毅然決然要替傅徵去死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即將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傅徵搭在床沿上的手,輕輕地,動了一下。
月色如洗,映著冬夜的千里晴空。
祁禛之獨身一人拎著問疆,走上了那座巋然峻拔的烽火燧。他一路踏上城垛,最終高高地站在了牆頭。
腳下就是一望無際的茫茫草原。
他忽然想起曾經的某一日,傅徵喝多了酒,一個人坐在總塞那謖謖而立的瞭望塔上,凝視著遠方的雪山和河谷出神。
那時的傅徵在想什麼?祁禛之沒有問過。
而現在,他一下子明白了。
「若是能死在這裡,這輩子也無憾了。」
一陣風吹過,祁禛之笑著拔出了那柄形制古樸的長劍,他一轉劍刃,隨之將其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問疆涼涼的,可當它蹭在皮肉上時,祁禛之忽然覺得這好似是傅徵的手指輕輕擦過,在召喚著他落下這劍一般。
「召元,我……」
「你要做什麼?」遺言沒說完,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祁二郎的身後響起了。
正要以性命祭天來換傅徵重生的人愕然回頭,看到了一個仿佛來自夢中的身影。
「召元?」祁禛之怔怔地叫道。
傅徵還是那副打扮,一身灰撲撲的舊袍,頭髮虛虛地束著,興許是起來得太急,以至於臉邊還垂著兩縷碎發。
這時,晚風拂過,將碎發吹起,半遮半掩地擋住了他那雙明亮的眼睛。
活生生的傅徵就這麼看著要去赴死的祁禛之,而祁禛之也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過了多久,傅徵那張隱隱透著血色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