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洛只是應付著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但尤里說完之後,他忽然有一種不協調感,頓時怔住了。
他意識到,當他說到“親媽”這個詞的時候,他腦內默認的是梅拉老師的形象。
但她並不是他的媽媽,他的“媽媽”死於多年前的事故。
甚至,那個死去的女性也根本不是他的媽媽……
是他代替了一個人類孩子,代替他躺在搖籃里,代替他享受媽媽的懷抱,代替他用著“尤里&mdot;盧卡維納”這個名字。
尤里對此有清晰的認知,並不會有太多負罪感。這些事已是定局。貝洛平時也常常對他灌輸“不是你的錯”的概念。
但是……就在剛才,就在尤里把梅拉老師等於“親媽”,還和貝洛開“後媽”的玩笑時,他突然察覺到了一點點不同的東西。
他內心深處竟浮現出一個幽微的想法:幸好他們死了。
這個“他們”,指的是尤里&mdot;盧卡維納的家庭。
幸好我的“家庭”不存在了。
幸好我不是被他們撫養長大的。
否則,我就不會遇到那麼好的梅拉老師,也大概率不會遇到貝洛。
今日的我可能會和亞歷山大一樣,自己是換生靈,卻不知道什麼叫換生靈,做著一些詭異的事,然後在老家遇到樹籬村互助會的人。
會是誰來找我呢?可能是貝洛和另一個精靈,甚至可能是傳說中的卡戎帶著派利文。
這個場景下,他們不是來帶我回去培訓的,他們是來殺我的。
轉念一想,琢磨這些有什麼用呢,都是不可能發生的假設。
尤里自我檢討起來:想這些事情正常嗎?這是人類普遍會有的聯想,還是精靈的思考方式?
他習慣性地調取記憶,回憶同學師長,回想看過的所有小說與影視,試圖尋找“別人會怎麼想、怎麼做”,以便進行模仿……但是在這件事上不行,他無法從過去的生活中找到範例。
“正常嗎……”他不小心念叨出了聲。
貝洛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在想精靈的事。”尤里說。
他倒沒有說謊,確實是精靈的事,只是有點指代不明。
說完,尤里停下腳步,眯眼仔細看前面。前面的森林好像不太對勁……
“發現他們了?”貝洛問。
“是的。他們應該就在不遠處。你能看見那些樹嗎?被切斷了,這是深秋的手法。”
距離太遠,其實貝洛看不見。但他相信尤里的判斷。
貝洛停下了輪椅:“尤里,你去找那兩個精靈,把它們帶過來,帶到那邊,”他指了個身後的方向,“就是我們走進樹林的那塊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