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難過的是,從伊維卡吞吞吐吐的態度來看,盧卡的情況大概是不太好。
想想也是,如果盧卡恢復好,就應該是他親自打來電話,而不是他媽媽代勞。
伊維卡說盧卡和之前比還是好了很多的,能靠著墊子坐一會兒了,也能吃固體食物了。
阿波羅心裡發沉。原來這就算“好了很多”嗎……
也就是說,盧卡只是醒了而已,仍然不能自理,甚至之前只能靠營養劑或流食活著。
阿波羅鼻子越來越酸。他慢慢從床邊滑下去,坐到地板上,蜷著身體,渾身使勁繃著,防止自己哭出來。
他認為不能哭,至少不能給盧卡的媽媽聽見。
他不是受害人,不適合哭鼻子。
甚至,正因為他疏忽大意才導致了情況惡化……雖然從沒有人這樣責怪過他,但他給自己的評價就是如此。
這時,伊維卡說到了打這通電話的原因:
她和盧卡不會再回伊夫市了,在伊夫市的房子還未到租期,她把鑰匙交給了瓦麗婭保管。瓦麗婭非常熱心腸,說要找幾個人幫她均攤剩餘的房租,讓她減輕經濟壓力,搞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盧卡手裡還有一把鑰匙。起初伊維卡把它忘了,上周才在盧卡的物品里看見。同時,她看到了阿波羅發的一條條信息,於是她生出了個念頭,想把這鑰匙交給阿波羅。
她說,如果阿波羅在房子裡看到什麼想要的東西,可以直接拿走,留做紀念品也好,能派上點用場就更好,也免得白白浪費。
前兩天她已經把鑰匙寄出了,可能今天或明天就能寄到伊夫市中學。
阿波羅眼睛發亮。他很願意接收這把鑰匙。
倒不是因為想拿東西,而是他從中感受到了強烈的被信任感。
收下鑰匙,他就可以藉此和伊維卡保持聯繫。也許再過幾周、幾個月……盧卡早晚會恢復得更好,那時他一定要及時得到消息,他還想去見見盧卡。
掛了電話後,阿波羅立刻去公寓信箱查看,目前郵件還沒到。
這一晚上他都有點心神不寧,書也不太看得進去,睡覺也不怎麼踏實。
次日上午的課程結束後,他終於踏實下來了——郵件到了。
是用文件袋寄來的,裡面不僅有鑰匙,還有一封不長的信,是伊維卡寫的,基本就是一些感謝的話語,還附上了兩張照片,是近期的盧卡。
盧卡靠在搖起來的床頭上,手上打著吊瓶,眼睛睜著,但沒看鏡頭,有點呆滯。
從前盧卡是個稍微有點胖的小孩,現在他瘦了一大圈,甚至比阿波羅還瘦,臉完全不圓了,脖子細細的,寬鬆的病號服下能看到鎖骨。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這是盧卡,阿波羅都要認不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