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洛說:“合理的原因就是,要能說服自己的內心,打從心底認為確實有必要想去做某件事,而不是受外界影響,更不是一時興起。精靈沒有威脅到我,也沒有傷害到你,我對它們沒有任何仇恨,所以我不想,也不能殺它們。”
這話並不深奧,知曉者卻微微皺眉,一副腦子轉不過來的表情。
他能迅速學到人類社會的大多數常識,能看懂電影,還能自己去買吃的……但對著這麼簡單的一段話,他卻要思考好久。
也許是因為,他“吸取”到的東西就像畫在體表的彩繪,它是浮於表面的色彩,而不是從自己表皮以下生長出的顏色,它們從未深入到內心與靈魂。
一旦要動用自己真正的情緒和邏輯,他仍然會流露出孩子般的笨拙。
貝洛暗想,就算他琢磨出結論了,那結論也不見得對,甚至可能很離譜……
確實,貝洛猜對了。
而且“離譜”的方向超出了貝洛的估計。
知曉者原先把貝洛按在窗台上,現在又揪著他的後衣領,把他拽了回來。
然後知曉者揮了揮手。遠處一本攤開的書被風吹動,嘩啦啦自行翻動,露出空白的襯頁。
襯頁立在中間,“刷”的一聲被撕了下來,附近桌上的筆也被風托起,紙和筆一起飄到知曉者的手裡。
知曉者拿著紙筆,遞給貝洛:“那你跟我簽契約,做我的母親吧。”
貝洛愣愣地看著他。
且不說能不能如此……首先,他為什麼會提出這麼莫名的要求?
很少有精靈主動提出簽契約。當然,知曉者並不是精靈。
主動簽契約的精靈也有,就比如忍冬。貝洛並沒有親自和忍冬共處過,只是聽說過這個精靈的一些事。
如今,知曉者的頭部正是忍冬的頭部。他身上其他部位都是人類的碎片,只有頭部使用了忍冬的完整部位。
他頂著這張臉說要和樹籬村的人簽契約,讓人感到荒誕,又有些悲涼。
若要認真考慮,貝洛是沒法和他簽契約的。
首先,親子契約只限於人類和精靈,從沒有和知曉者簽約的先例;其次,契約需要準備特定的羊皮紙和複雜的古魔法符文,並不是隨便撕一張紙、拿一支筆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