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利文過來和尤里打了招呼,繼續回去幫阿波羅挑鞋子。
看著這對“兄弟”,尤里小聲問貝洛:“阿波羅好像還是有點拘謹?”
貝洛說:“是啊。他現在的狀態就像乖小孩借住在親戚家,大家相處很和諧,但是太客氣了,不像一家人……”
“記憶塑造情感……唉,真是神奇,”尤里感嘆道,“要什麼時候才會好起來呢……”
“從那之後才過了四個月,時間不算長。慢慢來吧,總會好的。”
尤里問:“最終期限會是什麼時候?”
“什麼期限?”
“就是……比如說,人和人必然會建立情感的期限。到了某個時刻,一切都會好起來……就是這樣的期限。我知道這事有個體差異,但是……總會有個大概區間吧?”
貝洛問:“那你感覺這期限會是多久?”
尤里想了想:“半年左右?”
貝洛看著他,微笑搖頭。
“不對?”尤里問,“比半年短,還是長?”
貝洛說:“並不是‘半年’這個時間不對,而是……其實任何事情都沒有‘期限’。”
接下來的話,是他第一次對別人說出口,也是他第一次說給自己聽。
他說:“現在回憶起來,我小時候……大概是比阿波羅更小的時候,我一直對生活懷有不切實際的期盼,認為生活和小說、電影一樣,是會有結局的。只要一直做該做的事,做各種選擇,最終會有一個重大的時刻來臨,會迎來‘好結局’或者‘壞結局’。這個時刻到來後,前方剩下的就都是很確定的路,無論是享福還是受苦,總之都會是一眼能望到頭的命運,不會再有大起大落了……”
他搖頭嘆了口氣。
“但現實不是這樣的。生活不是小說和電影,根本沒有‘結局’。個體的生命會終結,但無數相同的命運還在繼續著。記憶和情感可以逐漸濃烈,也可以崩裂或減淡;生活可能突現奇蹟,也可能厄運連連……反正繼續活著就要不停面對未知,不停解決新的困苦,永遠永遠這樣循環往復下去。”
尤里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托著下巴,歪頭盯著貝洛,思考了好久。
最後他憋出一句:“有道理,但我不怎麼喜歡……聽起來太消極了。”
“我也可以換個說法,”貝洛笑道,“比如換個很像心靈雞湯的說法——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珍惜當下的每個時刻,不給未來提前設限……其實和剛才說的是同一套道理,是不是聽起來就積極多了?”
尤里一臉嚴肅:“我覺得這兩個說法還是不一樣的,不能互相替換。”
貝洛問:“那你同意後面這個說法嗎?”
“同意。”尤里點頭。
派利文和阿波羅還在不停試鞋,貝洛和尤里就這樣耐心地坐等。
過了一會兒,尤里突然想起什麼:“對了,貝洛老師,你知道附近哪有花店嗎?”
貝洛說:“不知道,一會兒問問瓦麗婭和卡戎她們吧。你要買花?”
“我想買點康乃馨,明天一早我要去見梅拉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