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進席秉淵的雙眸里流淌著狡黠的溫柔:「他很好,比之前的任何一個,都更讓我滿意。」
席秉淵聞言,斂眸極輕微的一笑,並未表態,只在眼中流露出幾分順從的趣色。
江然轉而看向江父,眼中的笑意更加璀璨,也更加不見底:「我覺得他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人,您以後就不必再擔憂我未來會孤苦伶仃老無所依了。」
江父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在兩人身上周旋了一圈,隨後才緩緩點了點頭:「這就好。」
「我和你母親總歸是擔心你的。」
他的咬字同樣意味深長。
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旁面色蒼白的母親才抬起了頭,對席秉淵和江然輕柔地笑了笑,開口道:「是啊……阿然你滿意,我們也放心。」
語氣里是一片溫順。
「……」
席秉淵不動聲色的目光緩緩在三人面上游移而過,最終定在了江然面上——只殘存了幾許寡淡的笑意,更多的是眼眸深處的失望和慍怒。
他還是第一次同江然一起回江家拜見他的父母,雖然在從前與雙方的交談中已經大約了解到了他們之間不算平和的氛圍,但當這種氛圍真正擺到眼前時,他才更加直觀得感受到這個家庭中微妙的氛圍。
江然與父母之間的矛盾很深,是一種遠超設想的不可調和。
他本以為江然身為江家的獨子、望江唯一的繼承人,應當在家裡受到極度偏愛的,不料真相反倒是如此一出滿地雞毛的鬧劇。
「……父親、母親,這件事情我和席秉淵會處理好的。」
沉默了半晌,江然終於深吸一口氣,抬手揉了揉鼻根,也不欲再如何故意去唱反調,他盡力心平氣和道:「我需要時間,請你們給我一些時間。」
「……我會給望江一個交代的。」
江然疲倦地嘆息,似乎是在做最後的妥協,席秉淵不曾見江然對自己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樣疲倦的、無奈的、似乎已經不再抱有任何期待的、飽含絕望的釋然。
「那好。」江父似乎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見好就收地接過江然的話道,「你的這個交代,我記下了。」
他似是滿意地笑了一下,對席秉淵和江然二人和顏悅色道:「你們愣著做什麼,不吃飯?」
話音和藹地還真像是一個與久未歸家的孩子共進午餐的慈父,如果席秉淵沒有經歷過方才那一出的話。
席秉淵用餘光瞥看了江然一眼,只見他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很自然地從面前的盤子裡夾了一口菜,看不出半點異色。
江然冷淡而自嘲地垂著眸,不輕不重地戳了戳碗裡的米飯。如他以往回家用餐的每一次一樣,總是要經歷過一番爭吵,才會有這樣妥協後的平靜。
席秉淵見江然面上沒有要繼續動怒的趨勢,才對江父微微點了點頭,繼續動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