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對方已經把話都說盡了,事已至此,好像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結局了。於是他自己出口的話也很乾澀。
「老闆,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Omega聞言卻是溫柔一笑,她抬眸,望向江然的目光十足坦然和親切,「你是我的伯樂,我敬重你,我能有今天,絕對少不了你的栽培。」
「我這次回去,也不是打算就此沉寂的,我是想在老家繼續自己的事業。」
「我不想再什麼事都跟著他走了。」
「海城是他的夢想,我只是跟著他來的,走到如今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罷了,我覺得我們離開彼此之後,應該活成彼此更好的模樣。」
「我們其實談得很和平,離婚什麼的……一點都不像電視裡演的那麼撕心裂肺。」
「好像別離其實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吧。」
說著,她笑了笑,面上的笑容有幾分疲倦,但也噙著真實的快意。
江然抿了抿唇,心底有一陣窒息似的難受默默翻湧,分明他不該、也不會產生這種情緒的。
他最終只點了點頭,向對方綻開一個笑:「好,那便祝你前程似錦。」
對方比他看得更開。
也比他聰明。
他還在泥潭裡掙扎,而對方已經及時地抽身離去。
「老闆你也是。」Omega最後與江然用力地擁抱了一下,她的笑容與祝福都不似作假,「你和席總也要好好的。」
江然再度怔了一下。
他顯然沒有料到對方會說這個。
Omega是位心思細膩的女性,見江然愣神的模樣,她哪能猜不到江然當下的所思所想,於是她俏皮地對江然眨眨眼:「我覺得你們很合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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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們很合適啊。」的含笑話音似乎還在江然的耳畔縈繞不停,Omega帶著真誠的祝福和笑意,這麼向他作別。
似乎身邊的每個人都在說他們「般配」、「合適」,但是,事實真的如此麼?
雖然他們在荒謬的開始之後一同經歷了很多事情,雖然他們都已經盡力給過了彼此堅定的證明,但是,在祁知木的出現之後,他們又被現實打回原型。
原形畢露的原型。
虛假的琴瑟和鳴背後的,屬於婚姻的、真實的、滿地雞毛的狼藉模樣。
即使他當時已經下定決心要撇下一切顧慮、即使他清楚明白地認識到他們大概率會走向兩敗俱傷的結局,他還是存著自己的私心,想要和他走下去,一起走向黑暗的、猶未可知的結局。
共赴深淵什麼的聽起來還有幾分浪漫呢,如果這註定是他們的結局的話。
但現實擺在眼前——這不是。
他始終清楚他們有另一個結局,一個更光明,更合理的結局——對席秉淵好、對祈知木好、對他好,對每個人都好的結局,很簡單,無需排除萬難、無需站在世界的對立面,只要說一聲再見就夠了。
只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放手。
明明他們都已經走到了這裡。
……
……
江然就這麼懷著複雜的神思回到了既定的房間。
卻在他把手放在門把手上欲開門時皺起了眉——他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