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這種清爽與江然昨晚的遭罪呈正比,那是在他的信息素的誘導下,江然被動承受的、他本不該承受的痛苦。
他們之間這種基於生理與病理的關係並不公平,尤其是對江然而言。他對江然的依賴會隨著接觸的加深而越發深重,他會變得越發不知足,他會在江然身上留下更加深重的痕跡、他會給江然更多未知的傷害——對於他而言,這些都是無害的。
而江然……
他不是一個生而被信息素束縛的Omega——即使是Omega也不需要坦然接受這樣被人支配的命運,更何況他是個不受拘束、為自由而生的Beta,他本不該經歷這些的。
他該是望江最驕傲的繼承人。
即便這樣的身份讓他一直以來過得太累太苦,周身的Alpha們對他傲睨輕慢,父母的不理解也令他煢煢無援,他就身處在四面楚歌的困境裡戴著虛偽的半永久面具長成了如今的刀刻斧鑿一般的模樣,深陷暗無天日的泥沼。
但是……日後就不必再陷入更深的泥沼了。
江然。
你該向光里走去的。
……
……
席秉淵最終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他給自己胡亂披了一件浴袍,抓了一把額前垂下的碎發,打開窗吹了一會兒冷風,試圖讓自己在這個混亂的早晨更加清醒幾分。
他刻意走到遠處壓著聲音給前台打了電話,他不想驚擾尚在沉睡的江然,但也不會就此放任不管。
他讓前台送些傷藥上來,江然身上那些痕跡——他無法放任不管,他是肇事者,不論是出於愧疚還是出於憐惜,他都該為江然做一些善後的處理——何況他心疼他。
當他輕輕捋開江然脖頸後微長的碎發,在那幾道極深的咬痕上塗抹藥劑的時候,江然似乎是感受到了後脖頸處藥劑冰涼的觸感而有幾分轉醒。
他半閡著眼,艱難地掙扎,試圖轉身,卻被席秉淵微微施力壓住了動作:「別動……」
凝視著對方尖削的下巴和蒼白的唇角,席秉淵微不可查地嘆息一聲:「……在上藥。」
此時江然眼中還帶著幾分獨屬於夢醒時分的懵懂,他遲遲地意識到席秉淵在給他上藥的動作,他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繼而像是才回過神一般卸下了身上防禦與警惕的動作,懶懶地躺下去,再度閉上了疲倦的眼。
像是一隻嗜睡的獸類,在心安處的安眠。
「……有點涼。」
他的聲音悶在被子裡顯得不甚明晰,夾雜著幾分嗓音過度使用後的沙啞。
「……嗯,你忍忍。」席秉淵沒有反駁,只是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一切盡在無聲之中。
誰也沒有先開口。
其實席秉淵幾度想要開口,他昨晚處於忽而到來的易感期,頭腦是不夠清醒的,他依稀記得一開始好像是江然主動的,但他不明白——
或許他也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他明明深知江然對他的的心意,也在那時做出了此生僅此一次的不理智決定——把戒指交給了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