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橙覺得說出這些話的人絕對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摯友,反而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江然在早年絕對不是這樣一個看破紅塵的人,他分明比自己還有的是反抗精神。
而現在,那一雙原本漂亮靈動地如狐狸一般的雙眼裡,似乎只剩下了極度疲倦過後的木然。
那本該是一雙無比狡黠明亮的雙眼,這樣的麻木不適合出現在那裡。
「你別這麼看我……」江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那一處皮膚平滑細膩,沒有多餘的器官,但卻實實在在地經受過犬齒的反覆撕咬,「我腦袋挺清醒的。比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清醒多了。」
席秉淵無疑是一個自負、驕傲、野心勃勃的人。
同樣的,他也擁有配得上這份野心的能力。
但是上帝似乎為他關上了那一扇愛人能力的窗。
曾經,江然偶爾也會在某個忽然多愁善感的夜晚捫心自問,自己對這樣一個Alpha動了心,究竟算不算是一種命運的捉弄。
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他還是不敢去多想席秉淵究竟愛他有幾分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只能確信在那短暫的一段時間裡,他們是相愛的。但是這份愛的深淺幾何,誰又比誰愛得更深切,他不清楚,也在心中隱隱地感恩戴德這一份說不清道不明。
他不否認,即使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但他的心還是會在想起席秉淵的時候感到難言的悸動。
作為夫妻而言,其實他們是合適的。
無關愛與不愛,無關分離了多久,其實他們在事業與生活上都是契合的。甚至這一份合適遠超越了席秉淵和祈知木的三年。
席秉淵那時有多愛祈知木?又對他有多少真心?
對於這個問題,似乎從席秉淵出現在他的人生中開始,他就一直糾結到了至今。一開始是為了祈知木,後來是為了他自己。但其實現在想來,在他與席秉淵之間,這反倒是最無用的一個問題。
拋開有關利益的那一部分,其實他對席秉淵的感情很純粹。
他只是喜歡席秉淵鋒利冷冽如的狼一般的眼神,喜歡他平日裡深邃沉鬱的氣質,又或許是喜歡他濃烈辛辣的伏特加的信息素。這份喜歡是只能埋藏在自己心裡的,它隱秘中流露出卑劣來,就像用手去拉扯正在癒合的傷口,疼痛,但是又會感到致癮的愉快。
其實現在想來,在他喜歡地不可自拔又無比自卑的時刻體面地與席秉淵分開,其實未必不是一個很好的安排。
這些年來的冷靜使他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關乎過去,也關乎未來。
愛與不愛在他們之間從來都不是一個很重要的選項,從始至終擺在他們眼前的,只是一個需不需要的問題。
從前,是他們需不需要和解的問題。
如今,是他們需不需要再一次地,在一起的問題。
這已經無關什麼情愛。
「……如果他主動來找我,那我會認真考慮。」江然輕輕勾了勾唇,目光很淺很淺,「但我不會再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