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潤希回到小瓦房,裹上棉被,和奶奶度過了最後一個夜晚。
那個夜晚特別特別的漫長,李潤希內心一片荒涼,但並非是因為奶奶的去世而悲傷,打小奶奶本來也不怎麼疼他,後來家裡只剩下他倆了,奶奶對才他好了許多。
但她是李潤希唯一熟悉的家人了,李潤希沒辦法不管奶奶,像是抓住了一根已經腐朽又潮濕的稻草,安慰自己還算有來處。
那麼多年過去,李潤希心頭也明白,或許離世對於奶奶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活下來有什麼意思呢?八十幾了,整天躺在這個破舊的瓦房裡,吃兒子一家的剩飯,還隨時挨罵,毫無尊嚴。
奶奶去了,解脫了,可自己呢?
李潤希那一夜把自己緊緊裹在被子裡,總覺得身體怎麼捂都捂不熱,他好像還是置身於那個房間裡,被不知多少雙眼睛注視著。
第二天,李壯志信守諾言,找了個板車把奶奶的遺體拉回去石岩鄉埋了,草草立了一塊小石碑,於是這個小土包成了這個可悲可憐的女人一生的終點。
李潤希跪在墳前,長久地迷茫,他一下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了。
想到宋初翠兩口子的嘴臉,他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回去了,可是他什麼都沒有,他能去哪裡?
最後李潤希還是回了彌長鎮,他想至少他應該拿到許敬亦的聯繫方式,阻止對方繼續給錢。
「他們隱藏得太好了,我根本無從入手。」李潤希說:「我只能裝作若無其事。」
於是,李潤希又繼續留在了這裡。
「應該走的。」許敬亦皺起眉頭,語氣也冷了幾分,「人心叵測。」
李潤希點頭認可,繼續說:「後來大伯母就把我的衣服全部丟了,丟給我許多女孩的衣服,要我平時穿。」
許敬亦看向那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想來宋初翠也不可能給李潤希買新的,估計是在哪收集的別人不要的。
「然後,劉進,也就是那天你看見的那幫工人,他們就經常來這裡吃飯,就算大伯母做的飯菜極度不衛生,他們也來。」
許敬亦伸手從床上拿起一條短裙,接過話題,「所以是要你穿給那些工人看的,那天夜裡的人也是那些工人。」
李潤希難堪地垂頭,「後來大伯又要求我穿裙子去過那個房間,總共七次,每次都蒙眼睛,事後給我一根棒棒糖。」
李壯志甚至給這件事取名為「糖果之夜」,每一次劉進等人都會給兩百塊錢酬勞。
李潤希為了得到許敬亦的信息,只得忍氣吞聲,可是他的恨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夜晚裡,變得深不見底。
該死,該死,該死。
他們全部都該死。
終於有一天,李潤希從李旺房間裡找到了許敬亦的地址,他給許敬亦寫了信寄過去,然後開始計劃一場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