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景臣如坐針氈,搖晃了好幾下,默默決定挪回去。
假如穆乾不願意被揭開傷疤,他卻強行公開,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易景臣在『朋友』和『採訪』中間,艱難抉擇良久,決定把天平撥向左邊。
「忍忍吧。」
易景臣小聲告訴自己:
「萬一我們以後絕交了,我就可以採訪奶乾了。」
「?」穆乾聽見他碎碎念,瞥了易景臣一眼,「不會有那種時候的。」
「啊?」易景臣委屈。
[行叭!]
[我永遠不會知道那個故事了!]
穆乾沒想到,他執念竟然這麼深,眯起眼睛用探究的視線,跟笨蛋銀漸層對視幾秒。
終於,穆乾先鬆了口。
「我剛讀小學的時候,家裡的房子還沒有改建。」
「!!!」易景臣聽到他突兀的轉了話題,意識到穆乾願意接受自己『深度挖掘』,連忙拿起旁邊的便簽和筆開始記錄。
「是那種連成一片的磚瓦房,你見過吧?」
「嗯嗯!」易景臣點頭,「採訪過程中見過。」
「那個時候,我剛被爸爸媽媽接過去一起住。他們打工很辛苦,沒有雙休日,總是留我一個人看家。」
「那是一個很冷的冬天,比今年還要冷,媽媽讓我乖乖呆在家裡。」穆乾說到這裡,墨色的眼睫輕輕覆住眼睛,「可是,我看到外面下雪了,平常一起玩的小孩在外面,叫我出去堆雪人。」
「我沒有聽媽媽的話,出去玩了很久。」
易景臣聽到這裡,從穆乾的語氣判斷,應該發生了什麼事。
[不出意外的話……]
[肯定出意外了。]
易景臣遇到過很多人,聽到很多故事。
往往大部分悲劇,都是從不經意的細節開始的。
「當時我家沒有暖氣,用爐子取暖。我出門之前,還特意給爐子換了煤。」
「那塊夾出來的煤,還沒有燃盡,被我丟進裝滿廢紙的垃圾桶。」
「等我回去的時候,家裡的房子已經燒成一片。除了我家,附近好幾戶房子,都被波及了。」
「……」易景臣沒說話,旁邊練習生也沒有說話。
偌大的候機室,只有筆尖刷* 刷記錄的聲音。
「那場不大不小的火,被熄滅之後,我家所有東西燒得乾乾淨淨,爸爸媽媽辛苦工作攢下來的東西都沒有了。」
「被波及到的鄰居,堵在我家燒光的房子前,要我賠償他們的損失。」
「我媽媽回家,看到那些灰燼和那些張牙舞爪的人,還安慰我沒事。」
「我當時年紀太小,父母不打算把事情鬧大,免得影響我之後的人生,就答應了他們不合理的和解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