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綰記得,她上輩子也是這麼說的。於是她就開始漫長的養身體。
她什麼藥都吃過了,樣樣藥都是那麼難喝。有一段日子日日喝好幾碗下去,素膳看著都難受,「怎麼就一直懷不上呢?要是再懷不上,是不是要一直喝啊?」
姨娘也拉著她道:「你這是子女緣薄,我都找人打聽過了,你要喝符水才行。」
符水比藥還難以下咽。
但她還是沒有懷上孩子。姨娘開始不高興了,那般愛護她的一個人,也開始逼著她吃那些土方子。
折綰吃過最噁心的一個方子是吃蜈蚣。
她想起來都反胃,姨娘卻魔怔了一般,對她道:「難道是蜈蚣的歲數不對?蒸煮的方子不對?」
後來實在不行,她便埋怨起來:「你這個孩子,怎麼就如此不受孕,潑天的富貴都保不住。」
折綰氣得回家哭,素膳就抱著她哄,「姑娘,實在難喝就算了,咱們不生了,不生了。」
折綰也不願意生了。可姨娘不願意,兩人吵起來姨娘氣得口不擇言:「你自小就差人一等,怎麼連生孩子也差人一等?」
折綰記得,自己應當是那時候開始對姨娘也頗有微詞。很難想像,相依為命的親母女也有漸行漸遠的那一日。
她跟素膳抱怨道:「我哪裡差人一等了?別人這般說也罷了,姨娘還這麼說。」
即便是她那麼自卑的人,也想替自己解釋解釋,「明明我只是記錯了一迴路,五姐姐就說天生笨,可我記得很多迴路啊,只是記錯了一回而已。別人也記錯過路,她怎麼不說她們?」
「還有啊,我只不過回人話慢了些,便四處有人說我口舌笨,不伶俐。我那回不小心摔了碗,二姐姐還說我粗手粗腳!」
難道別人就事事不做錯嗎?
素膳氣得也跟著哭,「就是,我們只是做錯了一兩回事,就開始滿京都說咱們笨了!姑娘根本不笨,姑娘是天下最聰慧的姑娘。」
折綰就高興起來,手忙腳亂的去給素膳擦眼淚,「別哭了,我不理姨娘就是了。」
折綰如今還記得,姨娘那次也很後悔自己說了不好的話,還給她賠禮來著,做了一個百子千孫的荷包。
這回姨娘要是再敢送這個荷包,她一定當著姨娘的面把它剪爛了。
她艱難的吐出一口濁氣,衝著坐在那裡不知為何得意極了的嫡母笑笑,「母親,這就是我的事情了。」
她頓了頓,道:「我其實對母親的決定也很好奇——於媽媽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奴才,你怎麼放心把川哥兒給她養?川哥兒如今膽小得跟只老鼠一般,刕鶴春都說是跟著於媽媽學的。」
「母親將我嫁了過來,我以為是要我養育川哥兒的,但母親卻讓於媽媽攔著我接近他——我真不懂母親是怎麼想的,以後川哥兒長大了是個奴才性子,母親可別怨我。」
折夫人眼神一頓,心裡浮現出惱怒,卻什麼都沒有說。
這是挑唆,是激將法。
倒是真學聰明了。
但她如今只等著看折綰的好戲,看看她是怎麼懷孩子的,看看她是如何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去喝那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