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手才伸了一半,耳旁便想起一道氣聲:「宋庭弈。」
他愣了愣,保持著手肘向上的彆扭姿勢嗯了一聲。
身邊傳來一陣壓著嗓子悶悶的笑聲:「睡不著?」
他把手徹底抽了出來,又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我也睡不著。」駱爻裹在睡袋裡朝他的方向笨拙地扭了扭身子,似乎是用肩膀輕輕碰了碰他的,「我們聊聊吧。」
宋庭弈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隨你。」
「嗯……」耳邊傳來一陣沉吟,駱爻似乎真的在想聊什麼話題。
宋庭弈把胳膊枕在腦後,扭頭想要看看窗外的月亮。但似乎躺著的角度不夠,他只能看到一片黑乎乎的林子。
他有些無趣地過轉頭來,正好撞上駱爻亮晶晶的眸子。
「你為什麼要答應我爸來做我的私人醫生?」
宋庭弈皺了皺眉。
為什麼?
其實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就是單純的為了錢。原本一個人無拘無束,賺的錢夠養活自己就夠了,但如今,家裡突然多了個小的,又偏偏是個燒錢的主,不換一份工作依舊在那醫院裡呆著,恐怕根本養不活那小傢伙。
他冷冷地垂下眼皮,避開駱爻的目光:「不為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我爸這個人很難伺候嗎?」得到這個不痛不癢的答案,駱爻似乎並不打算放棄,「你做我的私人醫生,比做他的私人醫生更難。」
宋庭弈又皺了一下眉頭,蒲扇一樣的睫毛在淡淡的月光下抖了抖,再抬眼時便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胃還不舒服嗎?」
對方笑了兩聲,反問道:「你說呢?」
今天早上宋庭弈為了讓駱爻好好養胃,硬生生逼著他生吞了一碗白粥。偏劇組今天又直到十二點才堪堪到達拍戲場地,駱爻隨便啃了幾口麵包就忙著拍戲去了,自然是吃不飽的。晚飯雖說是這小竹樓的主人提供的,但礙於時間太晚了,滇南地區的人又習慣把糯米當成主食,宋庭弈又看著駱爻,沒讓他吃什麼。
此刻他就算胃不疼里,但肚裡空空的,應該也不好受。宋庭弈抿了抿唇:「那就是不疼。」
駱爻看著他又把頭轉了過去,抿唇笑了笑,拉開睡袋拉鏈搓了搓手裡的冷汗:「你有熱水嗎?」
話音剛落,身邊人便轉了頭看向他:「你不舒服?」
這次駱爻沒有再作妖,而是老老實實的嗯了一聲。
宋庭弈把睡袋拉鏈又往下拉了拉,撐起身子來摸索到了放在腳跟的背包。他剛剛趁著吃飯的時候問村民討了杯熱水,保溫杯就放在背包裡面。
他摸出保溫杯,看著身旁的駱爻一身廣袖寬袍從睡袋裡摸索出來,又艱難地蹭著身子靠著背後的牆坐了起來,猶豫片刻,還是替他打開了杯蓋。
駱爻接過杯子,放在面前捧著,低下頭去輕輕吹了吹。
「有點燙。」宋庭弈看著駱爻轉了轉保溫杯,將有字的那面正對著前方,嘴唇對上了他之前喝過的地方,難免有些口乾。
那人已經淺淺抿了一口,聞言抬起頭來,唇上沾染的水跡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水光。他輕輕咳了咳:「確實有點。」
宋庭弈沒說話,只是默默轉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有點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