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晃眼六年過去了,網上聊天終歸隔著時差和上萬公里的長線。
過去姜柯源每次回國,都碰上白賦暄最忙的時候,鮮少能找到碰頭會面的機會。
直到他在某一天突然發現,白賦暄好像變了個樣兒,變得更圓滑,失去了年輕時候的稜角。
對面那人夾著牛肉,裹了碗裡的麻醬和小蔥:「大廠不好呆。」
「無限」算得上是國內第一批開始做手遊的公司,這些年積累了不少資本,也變成了這個行業中每個年輕人都夢寐以求的大廠。
白賦暄履歷優秀,進廠的時候順風順水,卻在工作里成了領導眼裡的刺頭兒。
「我那時候只是建模組的一個小成員,對小成員來說,領導的話就應該是聖旨。」白賦暄灌了一口啤酒,眼裡少見地露出一點落寞,「不聽話就要被穿小鞋,變著花樣折騰你。」
姜柯源從鍋里撈了一片白菜。
「你要還想留下就不能反抗,一幫職場老油條玩起人來能不帶重樣的。」白賦暄放下筷子,掰手指頭數,「我剛工作那段時間不是經常半夜給你發消息嘛……」
姜柯源記得,那段時間他剛開始讀博士,每次下午他一上到那個頭髮花白的老教授的課的時候,白賦暄都會給他發消息,小小地吐槽一下工作上的疲憊,但都點到即止。
「那段時間我每天在工位上坐十八個小時。還有兩小時用來上下班通勤,四個小時用來睡覺。」白賦暄苦笑了一下,「我那時候也不敢和你吐槽得太狠,怕你一生氣不理我,但我不說又實在是太難熬。」
「後來我就學乖了嘛,聽領導話,領導說什麼就是什麼。」
白賦暄往鍋里丟牛肉,丟五片撈一片,節奏掌握得剛剛好。
「其實我開酒吧也是因為有點不想繼續幹了。」剛出鍋的涮牛肉燙嘴,他仰頭呼氣,好半天才又開口,「後來又覺得光靠這個酒吧養不活自己,所以只好繼續干。」
姜柯源看見白賦暄拿著酒杯晃。淺黃色的啤酒浮著些白沫,頭頂暖黃色的燈光照下來,碰到杯子上有些反光。
隔著咕嘟嘟冒著的熱氣去看對面那人,姜柯源有點愣神。
白賦暄其實長得很好,男生女相,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狐狸眼彎彎的,勾人得很。
奈何這人的性格實在太跳脫,配不上他這張高嶺之花的臉。
白賦暄似乎一點都沒感覺到,只顧著端著杯子朝著姜柯源笑。他笑得賤兮兮的:「反正我現在混到組長了,對那些新人來說,現在的我才是那個壞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