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剛姜柯源的手上見了血開始,夏輝就收起了在飯店裡那副豪橫得不行的樣子,轉而低著頭,顯得有些唯唯諾諾,頗有一種無論姜柯源說什麼他都認的意思。這個時候的人最好說話,夏父低頭和他說了些什麼,他點了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姜柯源鞠了一躬,算是又道了一遍歉,這才慢慢走了出去。
和夏家兩父子相反,簡承言沒急著走。他看著兩人的背影越來越遠,在姜柯源身前蹲下,伸手拉了他那隻受傷的右手。掌心的傷口本就深,警局醫務室的醫生只有簡單的消毒工具和繃帶,簡單給他處理了一下。現在又因為剛才握著筆簽字的緣故,傷口又開始往外滲血,已經透過白色的紗布染紅了一片,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疼不疼?」簡承言捧著他的手,抬頭看他的時候眼底划過一絲一閃而過的狠意,但這絲情緒又很快被他掩飾了下去,轉而出現的是心疼,「去醫院看看吧?」
姜柯源此時心累得厲害,掌心的痛感一陣一陣,如同螞蟻啃噬一般傳來。他垂下眼,有些麻木地看著紗布上的那抹紅,有點遲緩地點了點頭:「嗯。」
簡承言託了他手肘,把他從座位上拉了起來,轉頭對還坐在沙發上思考人生的白賦暄揚了揚下巴:「走了。」
「嗯?」白色的燈光照得他有點犯困,白賦暄還有點懵,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兩人已經走出了調解室。
他輕輕地「哦」了一聲,伸手撐著沙發扶手,調整了重心位置,緩緩站了起來。
他扶著牆一邊暗地裡抨擊簡承言心冷,只顧著姜柯源一個傷員,完全置他於不顧,一邊乖乖跟在他們身後,抬腳走出派出所大門。
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只剩下派出所門口跳著的那盞紅藍相間的燈,燈光很亮,加上他還未好轉的眩暈感,變得更加晃眼。
他抬手擋了擋眼,再抬頭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正對面的那個人。
霍凜春還穿著那身在公司里的鐵灰色西裝。因為初春夜晚的溫度,此刻又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二人的眼神猝不及防對上,霍凜春微微偏了頭,對他揚起了一抹笑。
白賦暄第一反應是不對,第二反應是要完。
他下意識轉身就要往派出所里逃,奈何扭傷的那隻腳實在是不聽話,整個動作也跟著一起慢了好幾拍。
也就是在這短短几秒鐘的時間裡,霍凜春抬腳大步朝他走過來,最後一步跨過三級台階,伸手薅住了他的衣領,像滴溜一隻小雞一樣把他整個人都轉了個面。
白賦暄真就像一隻小雞一樣在他手下瑟瑟發抖,仗著腳下就是派出所的大門,這才稍微有點氣勢,帶著點狗仗人勢的意味朝著霍凜春嘴硬:「你要幹什麼?這裡可是派出所!」
「你也知道這裡是派出所。」霍凜春一點都沒有在外人面前的意識,拉開大衣就攬著白賦暄的肩膀,不由分說地把人往自己懷裡塞,「你和我說出去吃個飯。飯是怎麼吃的?能把自己吃到派出所來?」
白賦暄抬頭去看霍凜春,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對方削瘦明顯的下頜骨。撞過額角之後他的反應有點慢,但好在終於在對方薅著他走到車邊的時候轉了過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