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春日裡花都開得喧囂,這次就素淨點。」
她撿出一些樹枝和一些石塊泥土,花倒是選的不多,只挑了幾枝,又命人去尋來合適容器。
先是一個造型古樸的淺口土瓷盆,盆很大,不像個盆倒像個盤,盆中盛水,以石塊和泥塊為基底,其上插了幾枝鵝黃色的春梅。
梅枝橫斜過水麵,枝幹蒼勁曲折,卻因為摘的是嫩枝,嶙峋之感沒那麼濃烈。搭配著枝幹上一顆顆淡黃色小花苞,古樸素雅之風油然而生。
又擇了個深褐色的矮圓瓷瓶。
先往裡插了一捧形態各異的翠綠枝葉,斜上一支、下方兩支還帶著綠的花苞,其後插襯兩根深褐色枝幹,正中則猶抱琵琶半遮面豎插了一朵開得爛漫的淺粉山茶。
整體粉嫩又沒有脂粉氣,清爽素雅,讓人心曠神怡。
「送去福寧殿。」
元貞一邊擦手一邊說。
又帶著綰鳶去了隔壁的書房。
上好的宣紙在寬敞的書桌上攤開,一旁綰鳶磨著墨,時不時憂心地看著桌前練字的人。
窗外,雨後的青竹格外翠綠。
檐下,風鈴隨風而動,時不時響起悅耳的鈴聲。
看著立在桌前,挺直著脊背練字的單薄身影,綰鳶又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有個小小人兒也是這麼繃直著脊背,認真的、一絲不苟的、一宿一宿的練著字。
都道公主得寵,卻不知公主暗中為之付出了多少心力。
聖上喜歡什麼,公主便去學什麼,從書到畫,到擊鞠,到四雅,等等等等。旁人只看到公主什麼都會,什麼都精,誰又看到了其中藏了多少心思與汗水。
一聲低嘆藏於心間,隨著墨錠不斷盤旋,墨在墨池裡漸漸暈開,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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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仁帝走進福寧殿,看見馬安福小心翼翼捧著一個托盤,身後還跟著一個捧著托盤的小內侍。
一見那托盤上的花,他就知曉是誰送來的了。
「金華殿剛送來的?」
不待馬安福答,他又說:「朕說讓她靜養,合則她根本沒聽進去。」
臉上卻絲毫沒有責怪之色,只有無奈、心疼,又打頭領著二人進了書房,再三打量各處,才給兩處插盆選好了去處。
「那瓶就放在那,這一盆放在案前吧。」
劉儉神色平和地站在一旁,看著馬安福帶著小內侍安置。
等那盆黃梅送到書案前,他才動作輕巧地領著馬安福把瓷盆安放下,又輕聲道:「公主真是巧思,世人多喜臘梅,不喜這黃香梅,都嫌它沒有梅的風骨,太過喧鬧。如今倒好,簡直是神來之筆,格外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意境。」
「哪有什麼意境,不過是些野趣。」宣仁帝還想幫女兒謙虛,可實在遮掩不住臉上的笑。
「圓圓素來如此,隨了朕。」
宣仁帝越看越喜歡,竟親自動上手了,給這盆黃梅換了幾個方位,才選好滿意的角度。
他直起身,接過劉儉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突然想到什麼說:「對了,過幾日待元貞公主病癒後,她會代朕去尚書內省教那幾個直筆內人習字,你命人去跟虞夫人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