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時宋媽媽的臉色卻變了,說已經簽下的契不可能作廢,契書上也寫明若是反悔,便要按價賠錢。
他們沒錢賠,也橫不過香雲樓,事已至此,只能這樣。她把他攆走,堅持留在了香雲樓。
是的,都是她堅持的。
然後呢?
然後日子漸漸好過了,她雖知書,卻沒有什麼技藝,宋媽媽找人教她藝時,她挨過罵也挨過打,可她卻從未對他吐露過一字,只說香雲樓很好。
後來呢?
他終於進了太學,越來越好了……
再後來呢?
如煙,不,柳從凝不願再回憶了。
她已經明白了謝成宜的意思。
……
白芷滿是悲憫地看著她,看著她的臉色從恍惚到漸漸蹙緊了眉心,到最後的一片沉寂。
「娘子……」
柳從凝笑了一聲,聲如蚊吟:「白芷啊,別學我。」
「娘子……」
到了此時,她還顧忌著那個人,怕惹來獄卒注意。
「走吧,以後別再來了。」
「娘子……」
「你走。」
柳從凝背過身去,枯瘦如柴的手死死地捏著那枚玉環。
白芷只能收拾了東西,放進竹籃,她還想說點什麼,一時卻無從說起,這時獄卒走了過來,她忙拎起竹籃猛地扭頭走了。
.
天上下起雨來。
上京已經多日未雨了,這場雨倒是極大。
白芷拎著竹籃一路往回走。
雨越來越大,漸漸路上的行人都沒了,只她一人還走著。
一輛馬車停在她面前。
白芷抬頭去看,竟是高忠。
「高叔……」
「事情辦好了?」
「我已經把東西交給娘子了。」
高忠點了點頭,似看出白芷面上的恍惚,他想了想,低聲道:「不要可憐她。這世上千千萬萬的可憐人,我只知道當年我遭受大難,是郎君救了我。你也一樣,也是郎君救回來的,你和我只為郎君盡忠,只為郎君辦事。」
白芷的表情分外苦澀,卻也只是垂著頭,小聲說了句『我知道了』。
「你還是先回翠煙閣。」
白芷點點頭。
之後高忠遞給她一把傘,就駕著車離開了。
於外人來看,不過是有人不忍這女子淋雨,送了她一把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