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覺得這樣說很虛偽,她又苦笑補充道:「當然公主也可以理解為,一旦地方產生民變,勢必追責當地官員,為了粉飾太平,於是招安成風。為此,招撫亂軍非但不是醜事,反而成了功勞,於是如此往復,遂成了慣例。」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虞夫人似乎也有些疲累了。
她喝了一口茶,緩了緩才又道:「公主當知,此事非一人一己之力能夠解決的,聖上都不能,何況是你我,公主現在不該想這些。」
為何不該?
因為元貞現在該想的是,如何光明正大進入尚書內省並站穩腳跟。
因之前落水之事,入內內侍省那的威脅暫時不用考慮,近些日子他們不敢再對她出手。父皇被內侍觸動猜忌心,她入尚書內省是穩的,也許過幾天等她病好了,這事就會提上日程。
但她其實還有一關還未過,那就是朝堂上那些官員。
一旦被他們知曉此事,又或是入內內侍省轉頭把事情挑給百官知曉,是時還會激起一波驚濤駭浪。
這些事情都還未處理,又何談這些亂七八糟。
虞夫人心中有一絲憐憫,這位公主的年紀到底還是太小了。
她有銳氣,有志向,有仁心,知曉體恤百姓,知曉憂國之憂,可終究是見識到的險惡還不夠,不知道有些事情並非人力可轉圜。
誰還沒有個雄心壯志?當年聖上剛臨朝聽政時,也是滿懷雄心壯志,覺得太皇太后勢力倒塌,世間再沒人能阻他。
可實際上呢?
虞夫人放下茶盞,站了起來。
「公主可還有要問的,若沒有,老身要回了。」
「北戎真的不可敵?」
話題回到了最初。
虞夫人背過身去,站了一會兒。
許久,才道:「北戎多騎兵,而我大昊失去幽州太久,境內沒有適合的地方建立馬場,以至於戰馬嚴重匱乏。朝廷也曾讓群牧司在各地養馬,卻是沒甚作用,反而造成民怨沸騰,抱怨因養馬占了百姓農田。」
「老身雖沒有親眼見過大量的騎兵,但見四方奏犢凡是步兵遇上騎兵,必是傷亡慘重,幾十騎兵便可擊潰幾百甚至上千步兵,可我大昊卻是以步兵為主。」
「西軍常年和西狄交戰,也有許多騎兵,也不能敵嗎?」
虞夫人沉默片刻,只留下一句『老身不懂軍事』,便離開了。
.
虞夫人不懂,誰懂呢?
元貞想到了楊變。
又思及那日將他敷衍走,她原以為此人定耐不住,隔日又要來,哪知他竟耐住了性子。
可元貞卻清楚這不過是一時的,他大概也怕夜裡闖宮擾了她養傷,若是再過幾日,怕是這人就要冒出來了。
得尋個地方跟他見一面才成。
而且這地方不能是一時的,因為往後必然還有用到的時候。
元貞首先想到了蔣家,可思及蔣家不若表面那般,她心中始終有一絲隱憂,覺得此時還不能暴露自己想拉攏楊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