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媽打的。」陳斯南堅定不屈地回答,人卻緊緊扒住斯江不放。
顧西美頭疼欲裂,揉了揉太陽穴:「是你先在教室里打人,姆媽要你去教室外面罰站,你耍賴不肯出去還哇哇大哭對不對?」
「對。」陳斯南眨眨眼也不否認,卻更加抱緊了斯江的胳膊。斯江安撫她幾下,淚眼朦朧,心想妹妹一定和她小時候一樣,被欺負了才打人的。姆媽只看到她打人卻不問原因就要罰她,妹妹真是太可憐了。
顧西美鬆了口氣,諄諄善誘:「姆媽說了幾十遍別哭你都不聽,有沒有?」
「有。姆媽就打囡囡臉了。」
「我是替你擦鼻涕和眼淚,沒有打你的臉。是你不停地甩腦袋,用臉撞我的手。」顧西美自己聽著都心虛。
「囡囡就流血了。」
「擦鼻涕的時候姆媽力氣大了一點,你的鼻子本來就容易流血!」
「囡囡疼,流了好多好多血,一直流一直流,流了一個鐘頭。」
這下變成顧阿婆摟住兩個外孫女大哭起來:「我的乖乖呀!你家媽媽怎麼這麼狠得下心哦!我的小乖乖小心肝啊——」
顧北武向一臉木然的顧西美投去安慰和理解的眼神。可以的,顧家有後了,看來又是文武雙全的一代,黃浦江後浪推前浪,前浪繼續蹦躂在沙灘上。
——
顧西美半夜裡忍不住朝陳東來抱怨:「我早說過這個小鬼壞得很,一天都不讓人省心!人人都護著她,斯江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你知道斯江跟我說什麼?她說沒想到我是這樣的姆媽,她傷心了!」
她煩躁地翻了個身:「我還做得不好?又當爹又當媽,日夜操勞,一身病,高考都沒考好。」說起這個她哽咽起來:「那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你們知不知道?今年就卡在25歲以下才能報考了。北武還提早寄給我了那套《數理化自學叢書》!我讓你幫我帶她兩個月你都不行——」
陳東來嘆了口氣,輕輕攬住她,卻被她用力掙脫了。去年五月葉城縣的柯參一井噴出高產油氣流,油氣田的地質情況複雜,有底水,邊水,中有油環,上有氣頂,克拉瑪依油田管理局幾乎所有的技術骨幹都調去了,秋天正是全力試采的時候,他根本不可能離開崗位。可是斯南怎麼長成了這麼個樣子,他也很納悶,肯定不能怪在西美身上。想起遠在雲南的大舅子,陳東來又暗暗嘆了口氣。斯江像小舅子他覺得也正常,畢竟也算是顧北武帶大的,可斯南像大舅子,他真是不服氣。
——
和外婆以及姐姐睡在一張床上的陳斯南,輕輕掙脫出姐姐的懷抱,嫌棄地丟開自己懷裡「愛的尿布」,蹭到角落裡趴成了一隻小青蛙。
「南南?囡囡?是不是太熱了?」斯江如影隨形地爬了過來,開始給她扇風:「阿姐不抱住你,你睡吧,乖。」
斯南掀開眼皮,扭過頭去:「我討厭乖。」
「好的,那姐姐也討厭乖。」斯江莞爾,妹妹真可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