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先看見了南紅和她打了聲招呼,一條路上不少街坊都抬起頭追著南紅的身影看,不多時又恢復如常,只是多了些竊竊私語。被這些同情的或幸災樂禍的眼光盯著,南紅才警覺起來,她皺了皺眉加快了步子。
「南紅?」陳東海夾著公文包和南紅擦肩而過,愣了愣才回頭喊了一聲。
南紅一見是這麼個尷尬的人,再一看,錢桂華縮在陳東海身後捂著臉低著頭,便勉強點了點頭:「嗯。」一個字敷衍完,就要拐進六十三弄里去。
陳東海趕緊攔住她,將今晚的誤會一一道來,帶著三分懊惱三分氣惱三分羞惱,還有一份莫名其妙的得意。南紅倒真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回事,費了好大的勁才繃住麵皮沒笑出聲來,間中瞟了錢桂華幾眼,又慶幸把自己那雙和她腳上一樣的皮鞋剪了,再聽陳東海的口氣似乎她應該和他同仇敵愾,一起批判愛人行事偷偷摸摸不上路,再一起得意於愛人沒膽量出花頭,不由得揚眉冷笑:「關我什麼屁事?」
「怎麼不關——」陳東海一怔,見顧南紅裊裊婷婷轉眼就消失在轉角口。「怎麼不關她的事呢。」他回過身,看見錢桂華就又來了氣:「都是你這個女人惹出來的事!學學學,你學得像她嗎?笑話!」
錢桂華垂頭不語,不知怎麼,想起康阿姨的一句玩笑話,這萬春街里,喜歡顧南紅的男人,一個文化站都擠不下。
——
趙彥鴻被顧北武顧東文審得頭疼欲裂,三個兒子不時拆台,倒把南紅平日在家裡受的委屈都攤了出來。
「阿奶說了,姆媽不聽話就該打上幾頓,打了才老實。」
趙彥鴻趕緊解釋:「真沒打,我怎麼捨得打她?!她老是打我,上次她非要撓我臉,我實在沒辦法才推開她,很輕的一下——」
「阿爺說,姆媽這麼多年就知道花爸爸的錢,還老是給斯江她們買衣服貼補娘家人,爸爸就把工資交給爺爺奶奶。」
趙彥鴻漲紅了臉:「就是工資給我爸媽而已,補貼和獎金一個月一百多塊我都是偷偷給南紅的,她還老拿這個氣我媽——」
「阿奶老帶著二媽和兩個嬢嬢來偷姆媽的衣裳鞋子包包,姆媽把東西鎖在櫥子裡,她們就撬鎖。」
趙彥鴻沒話了,半晌才低聲道:「後來大門不是換了鎖嘛。」
「她們還撬!」
他正暈頭轉向著,卻聽見樓梯上咚咚咚,跟著門口帘子一掀,南紅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