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阿婆吹了吹調羹里黃澄澄的雞湯:「送來第二天我就洗好了,到底是體育用品商店裡買的正規貨,質量老好的,一點也不褪色,隔壁老劉家孫女那個泳衣,汏一趟,一臉盆紅彤彤的水,嚇死人。」
斯江苦巴巴地嘆氣:「我不會游。」要不然上次龍華水戰她肯定也要參加的。
「讓景生教你。」
景生眼皮一撩:「我只會你那種教法。」
斯江呵呵笑:「不用不用,我還是回來練舞吧,老師說有幾個細節要再認真摳一下。」
顧東文想想自己當年把景生一次次丟進水裡不給他上岸的情形,摸了摸鼻子:「對了,那個版納的小姑娘,你東西給她了沒?」
「嗯,今天正好遇到,給了。」
斯江一不小心把大半隻小餛飩囫圇吞下了肚,從嘴裡燙到喉嚨再一路燙到心裡,她嘶嘶吸氣,擱下調羹去拿水喝,緊張地豎起耳朵,偏偏對面的一大一小隻管悶頭吃,沒下文了。這頓宵夜吃得斯江抓心撓肺的,吃完了還坐在台子邊上陪著顧東文算帳,好不容易等景生收拾完上了閣樓,她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阿舅,那個版納的小姑娘,你們給她什麼了?」
顧東文一愣,酒窩慢慢深深地凹了下去。
閣樓口卻傳來景生的嘲弄聲:「說了不關你的事,陳斯江。」
顧東文無奈地笑著聳聳肩:「那傢伙不讓說,囡囡別生氣啊。」
斯江小臉漲得通紅,手腳都有點發麻:「不生氣。」她聽見自己聲音有點抖,想站起來回裡間去,又覺得這樣走了太丟臉。
「阿舅,我幫你再數一下糧票吧。」斯江把拿一沓子一沓子的糧票拿了過來,橡皮筋半天都拆不開,糧票上忽地泅濕了一個小圓點。
不一會兒,景生從梯子上滑了下來,倒了杯水喝,又在五斗櫥抽屜里翻了翻,這麼圍著吃飯台子轉了好幾圈,見斯江一直低頭數著糧票,沒像往常那樣發脾氣或者瞪自己諷刺幾句,反而有些不自在,再看顧東文正一臉幸災樂禍地對著自己眨眼睛,他眼皮一跳,幾步躥回了閣樓上,拿了本書躺下,隨手翻了幾頁,又覺得自己信守對別人的承諾是沒錯的,就是剛才說話好像沖了點,但誰讓她故意用濕頭髮甩他臉了呢。平時誰都寵著她讓著她捧著她,慣得她,受不了一句重話,他還就偏不讓著她捧著她寵著她。景生鼻子裡哼了一聲,擱下書,卻怎麼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