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還是八歲的時候,景生喝醉過一次,被顧東文騙的,一小碗白酒,聞著還挺香,喝下去後腦子裡是炸的,心裡什麼都清楚也記得,就是手腳不聽話,嘴也不聽話,爬到樹頂上拼命喊:「我要飛——我要飛——我要飛出去。」嚇得他姆媽腿都軟了,顧東文笑說他還脫了褲子在樹上撒了一泡尿,景生很肯定他在瞎說。他其實都記得。
劇烈的運動引發的後果大概和那次喝醉差不多,景生跑完一百米後,手有點發抖,腦子是炸的,血在燒,身體變得很輕,喉嚨口一股鐵鏽味還有點發甜,心跳也超出了他的預計,他撐住膝蓋低下頭,想平復一下。
「阿哥!」斯江跑到他面前,臉上是藏不住地驕傲:「你跑太快了,像在飛一樣。」不等景生反應過來,她挽起他的胳膊慢慢往前走:「你不是說跑完步不能停下來要慢慢走一走嘛。」
景生甩了甩,沒甩掉她。
「不是讓你別來看的?」
「那怎麼行!」斯江還沉浸在激動中:「那我可看不到你這麼厲害了,你下一場比什麼?幾點鐘比?我還要來給你加油。」
景生腳下停了停,想說那倒不必了,可他不忍心打斷斯江的一臉憧憬。
「你放心,我會聽喇叭的。我就說阿哥你肯定行的,你最早還不肯報名呢,你真是太謙虛了,過分謙虛就是驕傲知道嗎?你們老師真好,多虧他有一雙慧眼,才沒放過你這個千里馬。」斯江感嘆起來:「阿哥你怎麼什麼都行呢?白相、打相打(打架)、燒飯、照顧家裡人、讀書、游泳、籃球、跑步,真是全能啊——」她認真地側頭看了看景生,搖搖頭:「阿哥還這麼好看!」沒錯,阿哥就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男子漢。這一剎,斯江不得不承認阿哥在他心裡超越了小舅舅的厲害程度。對不起了阿舅!
景生在萬春街幾年,早就發現斯江嘴甜起來比斯南還甜,屬於潤物細無聲的級別,乍然被她這麼全方位露骨地讚美,他實在有點接受無能。
「呵呵,你就直說吧。」
「啊?」
「別吹了,你不是要賣了我?」景生甩開斯江的手,坐到草地上開始拉伸大腿肌肉:「你和斯南是親生的姐妹,我懂。」
斯江不禁瞄了一眼離兩人五米遠的一群女生,心虛地坐到他身邊開始拔草:「我幾個要好的同學也想晚上去東升食堂和我們一起吃飯,來噻伐(行嗎)?她們都帶了糧票和錢的,不要我們請客——」斯江伸手拉了拉景生的運動衫:「阿哥?阿哥——」
景生霍地站了起來,沉著臉甩下一句話:「隨便儂。」跟著小跑著回他們班級去了,哼,他就知道。
——
「怎麼樣斯江?」李南和張樂怡眼睛裡都星光閃爍:「你哥同意了沒呀?」
斯江斟酌了一下,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但我有個要求——」
「你說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