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美趕回萬春街,在客堂間公公的遺像前磕了六個頭,又押著斯南磕了三個頭。阿娘說陳東來匯回來的一百五十塊已經交給了陳東方。陳東方拿出小本子大概算了算,已經用出去了一千三百多塊,豆腐宴二十四桌,訂的是五十塊一桌的標準,付了三百塊定金,剩下的倒不急,收了白包記好人情就能拆出來結帳,眼下三兄弟先均攤五百塊。西美直接給了陳東方五百塊。
「東來是家裡的老大,爸媽又幫我們帶斯江和斯好,我們理應該多出一點。等公中算好帳,我們攤四,老二老三你們兩家各攤三,你們看行不行?」
陳東方和陳東海謙讓了幾句也就應了。錢桂華在一旁聽著很是不以為然,誰知道老大家打的什麼主意呢,公公走得急,什麼也沒來得及交待,婆婆接下去跟誰過,房子和錢怎麼分,現在誰也不提,到時候說起來老大這時候多攤了一份,家業也要多分一份,吃虧的還不是兩個弟弟。她心裡想什麼,臉上自然流露出些意味,西美瞟了她一眼就明白了三分,冷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她的眉眼官司,直接提著行李和斯南回了娘家。
夜裡,陳東方親自上門請西美過去商議正事。顧東文正就著花生米吃老酒逗小外甥,淡淡地對西美說:「你們兩口子將近廿年沒盡過孝道,覅太計較,吃虧就是占便宜。」
「阿拉心裡有數。」西美和東來早就通過氣,該讓的都願意讓給兩個弟弟。
見西美出了門,斯南斯江在樓上陪景生做康復,顧阿婆捏著手裡的金元寶嘆了口氣:「也只好這麼著了,他們兩個的脾氣太軟和,爭來爭去難看死了還爭不過,不如不爭。」見顧東文哂笑了一聲不搭話,顧阿婆心知他恐怕在心裡腹謗就陳家那點子家業有什麼可爭的,想了想道:「當年你爸好歹有了個烈士的名號,北武算是爭回來不少錢。現在斯江外公單位也不知道能給多少喪葬費和撫恤金,好歹能把事情辦體面了也行,要是不夠,你記得幫襯一下西美。唉,將來要是我走了,這房子就留給你和景生,你貼補點給——」
「又開始東想西想了?」顧東文把咯咯笑的斯好扛上肩膀:「你不是答應了斯江要活動一百歲的?我得去告個狀。」
「喂!顧東文你個王八蛋,你要敢說看我不拿掃帚抽死你。」顧阿婆丟下黃紙作勢要去拿掃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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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南在閣樓上滔滔不絕,火車上的過房爺過房娘過房阿哥阿姐(乾爹乾媽乾哥乾姐)們對她多好,一個多月居然能在火車上住了十天,嘖嘖嘖,太爽了,不想下車,再開十萬公里都行,還一直不用洗澡啦啦啦。
斯江扶著坐在景生背上嗷嗷叫的小胖子,數著伏地挺身的新紀錄,聽她嘚瑟得沒玩完沒了,隨口道:「難怪你會在這趟火車上出生,看來都是天意,你就不該叫陳斯南——」
「欸?那我該叫什麼?陳斯車?」斯南不樂意了:「那也太難聽了吧。」
「可以叫陳斯路。」景生反手把小胖子抱下地,「你就一直在路上好了。」
「斯路也不好聽,數學老師會一天到晚點我的名。」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