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桂華百口莫辯,只怪自己管不住嘴非要逞能犯賤,又恨小人背後使壞,她們當時湊趣諷刺張雄發的那些話還要葷呢,怎麼誰也不提!平時一個個笑嘻嘻都是個人,背後見她倒霉就捅刀子全是鬼。
這時候她倒能感受到顧南紅當時的感受了,一個女人要證明自己的清白竟這麼難。錢桂華總覺得顧南紅肯定沒死,明明那夜還來找了陳東海,也不知道鬼鬼祟祟說了些什麼,從那以後陳東海就對她特別冷淡,夫妻再也沒同過房。她在那方面的確很要,從冬到春要了好多回,都被陳東海拒了,要麼說累,要麼說小孩在旁邊,好像以前就不累以前就沒孩子似的。她總疑心他知道了什麼,又覺得不可能。過了年張雄發再動手動腳,她就沒像以前那麼避之不及,無非想確認一下自己還是不是個漂亮女人。但她真沒跟張雄發有什麼,那個禿頭,那個啤酒肚,她看著就犯噁心。
一抬頭,就看見雪白的牆上貼著觸目驚心的白底紅字大標語:「可抓可不抓的,堅決抓;可判可不判的,堅決判;可殺可不殺的,堅決殺!」錢桂華打了個哆嗦,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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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江是五一這天都沒看見三媽錢桂華在萬春街出現,才知道她出了事的。陳東海帶著兒女四月中就搬回了自己家,勞動節這天來吃晚飯,一家三口都沒笑臉,吃著吃著斯淇突然哭了起來,被陳東海訓了幾句丟下筷子就跑。斯江低頭悶聲不響,自從景生那件事後,她幾乎沒再單獨和斯淇說過話,雖然知道她才和斯南一樣大還不懂事,但是心裡就是過不去。斯淇小心翼翼地找她幾次後,到底也是十歲的小姑娘,臉皮薄,也就不大湊上來了。
飯後陳阿娘把斯江叫進房間里說話:「等一歇,囡囡儂帶爺叔去尋尋儂阿舅,(你帶叔叔去找你舅舅),小爺叔有閒話同伊港(小叔叔有話和他說)。」
斯江猶豫了一下,點頭應了,不太明白陳東海為什麼不自己直接上門去。大舅舅春節後把亭子間從馮阿姨手裡買了回來,這幾個月一直忙著翻修房子,天天都在萬春街,誰都看得見。她牽著斯好走在陳東海的身後,留意到他手裡拎了兩瓶白酒,更疑惑了,大舅舅應該不大願意和爺叔吃老酒。
陳東海放慢了步子,等斯江斯好上來後才輕聲問:「你——姨娘還好嗎?」
斯江一愣:「你知道我姨娘在哪裡?!」
陳東海見她一臉震驚不像裝出來的,不自在地搖了搖頭:「她走之前來跟我說過幾句話,但是沒說去哪裡。」
斯江立刻警惕起來:「那你怎麼沒告訴我舅舅?」
「我、我以為你們都知道——」陳東海有點慌亂,又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顧東文面前,酒是放下了,他人卻不敢坐。
「東東哥,我沒跟警察提南紅找我的那個事,一個字也沒提過,真的!你相信我。」陳東海急著對顧東文澄清:「不管怎麼說,我和南紅姐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肯定盼著她好,不可能害她。」
顧東文微微笑:「你有什麼事?」
陳東海瞄了瞄旁邊虎視眈眈的斯江景生和一臉鄙夷的顧阿婆,囁嚅著說不出口。
「拿回去。」顧東文把兩瓶酒推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