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靠了站,西美看著百貨商店的漂亮櫥窗發呆,眼淚撲簌簌往下流,不是一滴一滴的流,跟通了海似的無休無止。
她哪裡做得不好?凶了點?吵架吵得多了?可世界上哪對夫妻能一輩子不紅臉不吵架的?他回起嘴來不也一套一套的,他是男人,就該讓著女人讓著老婆,何況,她當年是為了他才來新疆的。
想到這個,西美心如刀絞,低下頭整個人抖成一團。
幸好斯南回上海了,要是被她曉得了——西美抖著手從褲袋裡把已經皺巴巴的絹頭掏出來,選了略乾淨的一處擼了把鼻涕。她不可能把這種醜事跟女兒說,太丟臉。再想到斯南臨走前還叮囑她別跟陳東來吵架了,西美哭得更厲害了。不跟斯南說,她也不知道能跟誰說,不能跟姆媽說,說了沒什麼用,被大哥和北武知道了,肯定叫她離婚,那斯江斯南和斯好怎麼辦。也不能跟同事商量,西美抬起頭,濕乎乎的臉壓在了尚有餘溫的玻璃窗上,頭一回她覺得自己是個很失敗的人,活了這麼多年,卻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同學、同事、學生的家長,都沒有深交,也丟不起這個臉。昔日兵團里的戰友們,散的散走的走。一剎那間,她突然明白為什麼孟沁和曹靜芝再也沒有給她回過信了。原來能與人說的痛苦,真的都算不上痛苦,最難受最痛苦的事,只能自己默默打落牙齒和血吞。
也有那麼一瞬間,她懊惱過自己的「多一事」,因為斯南回去了,又有兩個彈琴的學生先後請了假,她想著給陳東來個驚喜,才去了克拉瑪依,結果驚喜沒有隻有驚嚇。如果她不去克拉瑪依,也許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她永遠不知道,不知道也挺好。
想到當著她的面還能若無其事地從陳東來床上起來穿衣服的小何,西美把臉龐往玻璃上又壓了壓,水印氤氳開一片霧氣。
怎麼有這麼不知羞恥的女人呢。西美閉了閉眼,她沒見過也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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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師儂覅生氣呀,」小何穿好衣服還從自己包里掏出一把梳子對著鏡子梳了梳劉海:「你放心,我一點也不想破壞你們的家庭,我和老陳就是好朋友,互利互惠一下而已。」
西美做不出痛打姦夫□□的事,她站在那裡,好像她才是多餘的那個人。後來她想過無數次,至少該上去揎伊兩記耳光,至少該開口罵伊勾引有婦之夫覅面孔。
但當時她的確做不出來,或者是小何的腔調太怪,她沒反應過來。當時陳東來在做什麼?西美印象很模糊,背過身躲著她穿衣裳了?還是也和小何一樣大大方方,覺得就是互相白嫖沒什麼大不了?西美沒問過,她也不想問。
西美回過神來後說的第一句話是:「我要去找你們領導。」有事找警察,出事找領導找組織找黨委,好像國家能保證每對夫妻幸福美滿一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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