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來看著西美扶著床沿用枕巾捂著嘴強忍著不嘔出來的模樣,頹然坐到地上,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格麼儂想哪能呢?儂港呀,哪能才肯勿離婚?阿拉離婚,小寧哪能辦?(那麼你想怎麼樣呢?你說啊,怎麼才肯不離婚?我們離婚,孩子怎麼辦?)」他的背靠上了斯南的床,空蕩蕩的心直往下墜,還是不敢相信真的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西美抬起眼:「三個都跟我,儂勿配當伊拉格爺。(你不配做她們的爸爸。)」
她這麼一說,陳東來倒覺得她明顯在說氣話,這句話是氣話,那麼要離婚就應該也是氣話。
「是我對不起你們。但是你一個人帶三個小孩肯定不行,斯江斯南都大了,她們跟你親——要不讓斯好跟我吧。」陳東來不敢抬頭看西美,說話也沒底氣。
西美冷笑起來,話里淬了冰:「我就知道你不會要兩個女兒,平時就一百樣不管,我要是沒生斯好,你老早就在外面軋姘頭了。」
陳東來狼狽地解釋:「不是我不要,是斯江和斯南肯定要跟你——」想到兩個女兒失望的模樣,陳東來捂住了臉,每次做回個人的時候,他總這麼煎熬痛苦,恨不得把那個做野獸的陳東來從自己身體裡劈出去。
「儂曉得就好。(你知道就好。)」西美想到斯江和斯南肯定站在自己這邊,心裡略微好受了一些,再想到兒子,又難受起來。
「窩裡鈔票全部歸吾,(家裡錢都歸我,)」西美說,「儂每個號頭把生活費。(你每個月給生活費。)」
「都給你,」陳東來低下頭,苦笑了一聲:「本來就是都給了你的——」想起小何那「忠告」,陳東來趕緊咽回下半句。
「啥意思?!」西美被戳了肺管子,氣得直發抖,突然跳下床,撿起自己的拖鞋就朝陳東來臉上甩了過去:「᭙ꪶ吾待儂勿好是伐?管得太緊是伐?鈔票用勒吾身上了?儂格點工資夠養幾個寧?(我對你不好是不是?管得太緊是不是?鈔票用在我身上了?你那點工資夠養幾個人?)」
「儂軋姘頭噻怪吾?怪吾對儂勿好勿把鈔票儂用?儂要點面孔好伐?陳東來,儂還是寧伐?儂認錯?儂根本勿覺得私噶錯了!(你軋姘頭都怪我?怪我對你不好不給你錢用?你要點臉好嗎?陳東來,你還是不是人?你認錯?你根本不覺得自己錯了。)」
「儂沒想過離婚?儂是以為就算吾曉得了,為了三個小寧吾也勿會幫儂離婚,儂多少開心啊,外頭洋花花彩旗飄飄,窩裡噻有老婆搞定紅旗不倒,儂真是太膩惺了,覅面孔!儂以為吾是為了儂才來新疆,所以儂切老吾了是伐?(你沒想過離婚?你是以為就算我知道了,為了三個孩子也不會跟你離婚,你多開心啊,外頭花擦擦彩旗飄飄,家裡有老婆搞定紅旗不倒,你真是太噁心了,不要臉。你以為我是為了你來新疆的,所以你吃定我了是吧?)」
然而西美罵人的詞彙量實在太少,翻來覆去只有膩惺、覅面孔這幾個詞,越罵越窩塞(鬱悶),越罵越覺得非離婚不可,不然自己得賤到什麼地步才能忍下半輩子。
拖鞋「啪啪啪」地砸在陳東來頭上身上,他受了幾十下後,又忍不住替自己辯解了一句:「我是真沒想過離婚,我又不喜歡小何,只有你才是我老婆,我心裡一直很清楚的,不是說誰吃定誰了——」
西美喘著粗氣丟下拖鞋,幾乎絕望地笑了起來:「不喜歡都能睡?!還睡了一年多?你可真了不起!陳東來你就是個畜生!豬狗不如!就知道發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