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江碰了碰景生額頭上的毛巾,冷毛巾已經變成了溫毛巾,她取下來在面盆里投了投,輕輕絞乾,重新擱回景生額頭上,順勢跪坐在地板上,認真地看了會兒景生的臉,伸出手指輕輕撫過他的眉眼,心軟軟地像泡在熱水裡。
戀人之間的肢體接觸似乎存在著一條條界限很清楚的線,如果進行到牽手,那麼無論何時何地都想著牽手,如果進行到親吻,那麼隨時隨地都會想要親一親,濃度上去了下不來,有點由奢入儉難,大概也是「食髓知味」的由來。斯江被自己的這個奇思妙想羞到了,羞歸羞,身體很誠實地靠了上去,臉頰相貼的時候,斯江做賊似的輕輕吁出口氣,剛才泡在熱水裡的心現在終於得到了舒緩。
景生睜開眼,睫毛掃在斯江臉上。
斯江倏地彈了起來,合理懷疑景生剛才是在裝睡,守株待她這隻小戇兔。
景生手臂一攏,把她壓回自己胸口。
「覅親嘴巴,當心感冒傳把儂(當心感冒傳給你)。」景生溫聲提醒。
「撒寧想親儂了?吾就是看看儂面孔還燙伐……(誰想親你了,我就是看看你臉上還燙不燙。)」
景生悶笑了兩聲,滾燙的氣息熏在斯江耳側:「還生吾氣伐?」
斯江費力地撐起自己:「當然不生氣了,他到底跟你說什麼難聽的話了?」
景生凝視著她,搖了搖頭。那兩個字是他的忌諱,眾口鑠金,流言透骨,他不想髒了她的耳朵,怎麼說他都無所謂,但是髒水潑在斯江身上,他一個字也忍不了。
斯江緊緊握住他的手笑了笑:「其實也沒啥,我本來就一直叫你阿哥的,我跟寢室的同學也說過,戶口本上你就是我表哥——」
「我不想在萬春街和老同學面前公開,是因為不想別人背後說你閒話。」
「他對你說那種話,以後就不是我朋友了。」
「我跟他說過——」
斯江沒能說完這句話,就被拉下去貼上了景生滾燙的臉,貼得太緊了,顴骨被壓得隱隱作痛,充滿了安全感的痛。
「親儂頭髮應該勿會得傳染伐。(親你頭髮應該不會傳染吧)」景生的聲音明明在調侃她,卻帶著點哽咽。
斯江抬起頭,一雙眼彎成了弓:「儂有藥,吾勿怕。」
一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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