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意臉一紅:「嗯,因為我比較自覺嘛。」這句話是有底氣的,畢竟他看上去沒費什麼力氣就考取了七一中學,算是區重點裡的頭一把交椅,關鍵是一分補課錢都沒花過,爺娘驚喜交加了好幾個月,現在還有餘溫。
「呵呵!哈!」胡亞東白回他一眼,「爺叔,阿拉到前頭去啦。(叔叔,我們到前面去啦。)」
「去去去,白相得開心點,夜裡有湯糰小餛飩八寶飯切,餓了喊一聲啊。」楊文意爸爸揮揮手。
楊家是南北通,餐廳客廳一體,老式蘇聯皮沙發上鋪了白色鉤針沙發罩,壓著碎花薄墊子,兩個大衣櫃做了隔斷,南面放了兩張大床,一張靠櫥阿爺阿奶睡,一張靠窗爺娘睡。落地的玻璃門出去,就是楊家獨用的天井。
天井一分為二,西面堆著一排綠植,兩部腳踏車,東面靠牆搭出來一間小房間,為了防止小偷借著這間臨時房爬上樓作案,屋頂和牆頭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碎玻璃,月光下幽幽泛著光。
斯南哈哈笑:「撒上麻藥毒藥才靈光。」
四個人穿鞋又拖鞋,好不容易太平下來。第一次來到十六歲男生的房間,斯南好奇地探索了兩分鐘,挺新鮮的。小床邊牆上的荷蘭三劍客海報,她只認出了范巴斯滕,旁邊的馬拉度納像匹發怒的小野馬,凌空一腳正好朝著荷蘭人。書桌上的書排得整整齊齊,檯燈旁邊的收錄機里有一盒TDK,斯南隨手按下播放鍵,傳出了張國榮深情款款的歌聲。
「輕輕笑聲,在為我送溫暖,你為我注入快樂強電……」
斯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英雄本色》!」
楊文意眼睛一亮,笑著點點頭,和胡亞東把摺疊方桌架在了床前,鋪上毛毯,倒出一副麻將牌來,再搬出一疊子塑料方凳,結果方凳疊得太緊,兩個人拽了半天也拆不開,倒又鬥起嘴來。
斯南把身上景生的藏青舊大衣解開紐扣,走到他們中間,嘩地一拉前襟,猥瑣地模仿起黃牛來:「小阿弟,卡帶要伐?錄像帶要伐?美金有伐?」
「哦,對勿起,弄錯忒了,(搞錯了)」斯南把楊文意書架上一副墨鏡往鼻子上一架,瀟灑地把大衣甩上半空,模仿周潤發那樣持槍一頓亂掃。
「啪啪啪啪啪——」丟下並不存在的槍,斯南一條腿往剛剛拽出一半的塑料方凳上一踩,「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拿回來!」
唐歡直接笑趴了。
楊文意和胡亞東默默看著又被突然發神經的十三點幫主大人踩得更結實的一疊方凳,不得不給面子地笑了笑:「呵呵,哈哈,呵呵。」
假笑到一半,變成了實在摒不牢的真笑,笑得小房子屋頂都要坍了,天下還有比他們的陳幫主更滑稽的女生嗎?沒有,絕對沒有!
——
「你每次壘六跺,三次正好十八跺,這麼一推就好了。」
楊文意耐心地替斯南洗好派築好長城,斜斜推到她前方。
斯南戳了戳他修長白皙的手指:「老楊你的手真好看,都比得上趙佑寧了。」
聽到傳說中的天才「趙佑寧」的名字,楊文意和胡亞東都想起了以前暗無天日的做題生涯,這跨年就跨得有點艱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