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就此帶過。
西美和善讓看著電視機前玩耍的斯好和顧念,說著家常。善讓倒是知道百萬莊的,先前周老太太帶著虎頭剛到北京的時候,去探望的老領導們就有住在申區的,回來還說過這個小區如何如何講究風水,一番無產階級革命家的社會主義風水論,笑壞了北武和善讓。
善讓認真地琢磨了下斯江那件羊絨衫,嘖嘖稱讚手感。
「內蒙古的好羊絨摸上去真不一樣,這麼軟這麼暖和!多少錢?」善讓笑著問,「不貴的話我也給虎頭添上一件。」
西美溜了一眼斯江:「八百六十,貴是貴了點,虎頭真用不著買這種,小孩子見風長,最多穿兩年,不划算的。」
斯江擦桌子的動作一頓,扭過頭來看了西美一眼。
「其實我也不懂這個,是老孫的秘書帶我去挑的,我說要最好的,營業員就拿了這個。貴是貴了一點,不過想到阿拉斯江穿上身的樣子,我覺得還是值得的,」西美有點惆悵,想起斯江小時候她在沙井子笨拙地給她做連衣裙的往事,唇角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緬懷的笑容,「我還是因為老早想給斯江做裙子才學會裁剪縫紉的,我們營隊當時就只有一台縫紉機,要排隊,一條格子連衣裙我做了兩次才做好,本來還想給自己做件襯衫的,料子被我糟踐了,可惜得很。」
善讓笑著聽她說種種往事,見斯江無動於衷地和景生下了樓,不禁有點唏噓。西美像戲台上總踩錯點的演員,跟不上趟,自己卻毫無所知。她對兒女們所能想得出的愛,不知何時已經只剩下用錢表達了。
「明天你們都早點來,西郊賓館的房間特別靈,有個大浴缸,你帶虎頭一起洗個熱水澡,省得再去浴室。」西美熱情邀約。
善讓點頭應了,指了指樓上:「你要不要再上去跟南南說幾句?」
西美黯然搖頭:「算了,她在氣頭上,不過夜肯定不會好的。明天來了賓館我再跟她說吧,老孫喝多了,我得早點帶他回去休息,今天六點鐘就起來了,中午又應酬了一桌,我看他有點累了。」
——
司機接走了西美和孫驍,順路把東文送去盧護士那裡,顧家就恢復了往日的節奏。
煤球爐子熄了火,灰白的煤球被夾出來放到門外頭,疊成垂頭喪氣的一摞子,灰暗的路燈下絲毫沒有蠟炬成灰淚始乾式的的偉大。八隻熱水瓶里裝滿了開水,顧念和斯好四隻腳在紅色塑料大腳盆里打架,虎頭喊燙死了,斯好喊再加點熱水。顧阿婆坐在小阿凳上,髮髻散了下來,垂到腳邊,她一邊梳頭,一邊伸手去試水溫。
「不燙的,水這麼溫,要加熱水的。」
虎頭哇哇地喊爸爸媽媽救命。
閣樓上斯南躺在床上,兩條腿舉在空中蹬腳踏車,粉紅色棉毛褲下頭她赤腳穿著西美買的那雙紅皮鞋。紅皮鞋實在有點嗲,漆皮閃閃發亮,芭蕾舞鞋的款式,搭扣不用穿扣眼,隱形搭扣隨便一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