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的廠領導們看了一圈資料,臉色明暗不定,心裡翻騰過無數聲冊那。
德國人在羊毛衫一廠開過座談會後,的確賣出不少電腦橫機,所以一直有技術員留在上海服務廠家,進行培訓。但是他們沒想到國營大廠不允許買樣機,哪怕只用過一天,也是舊的,便宜百分之十也不能買,固定資產還沒進帳就開始折舊了,誰說得清楚德國人有沒有給你回扣,帳上肯定不好看。
於是這台樣機還花了德國人每個月兩百五十塊洋鈿的租金,在倉庫里睡了一年大覺。
景生笑得誠懇:「其實我們服裝公司的生產訂單規模已經不小了,畢竟在廣州和上海兩個大城市賣,如果設備、人員、產量跟得上,甚至可以把香港四重奏的量也接進來做,做出口現在是頂吃香的。要知道香港這個款式的針織衫加工費要二十塊港幣——」
「撒???!!!」辦公室里的人大吃一驚。國內這樣的平針開衫最多兩三塊錢的加工費,所以國營廠根本不會接加工訂單,要接就是包工包料。
「香港廠房就貴,人工也貴,我們上海的工人一個月兩百多工資,香港的服裝廠熟練工現在一個月八千塊港幣,現在港幣比人民幣還值錢,約等於一萬兩千塊洋鈿,一天就是四百塊工資,你們想想,沒電腦橫機出產量,加工費不高,工廠是不是要虧死了?」
馬廠長等人雖然都知道香港工資水平高,但誰也沒想到短短几年高到了這個地步,一時都憤憤不平又自憐自哀,不免就很泄氣。
「我想了兩種合作方法,」景生又拿出兩份各複印了五份的合作計劃書給馬廠長,「第一種呢,是我們四重奏出錢買設備,你們廠出地方出技術員,以表格里包工包料的價格生產我們的訂單。不過因為你們不負擔設備折舊費,所以就不好在這個機器上生產其他家的產品或者你們自己的產品。阿拉王主任也不肯的,這個資產折舊不好算對伐?」
王主任點點頭:「這是當然的。」
景生喝了一口茶:「第二種呢,是三個月後你們廠向我們公司租賃這台電腦橫機。根據香港Stoll公司的研究報告,電腦橫機的產量是手搖橫機的六到八倍,利潤一天可以達到一百至一百五十塊,一個月的毛利是三千至四千五千,一年就是三萬六朝上。馬廠長你們看一下這個計劃書後面的表格,對,這張,繁體字和德文、英文三個版本,有德國公司蓋章簽字的。」
馬廠長認真地看了看,眼花,數字和文字打架,他下意識地搖搖頭:「那都是香港的加工費貴,放在上海要除以七了。」
「再後面一張您看,我說的三萬六以上就是已經換算成國內的加工費的利潤,」景生替馬廠長翻到後面一頁指給他看,「這一欄是過去替我嬢嬢公司生產針織衫的幾家工廠列出來的相應款式,平針腈綸無扣長袖開衫,尺寸、工藝要求都有,香港加工費是二十塊港幣,後面這個上面寫著的是上海的數字,三塊錢人民幣,對吧?」
一個個腦袋擠得馬廠長的辦公桌上暗搓搓的,隨後大家又座回自己座位上合計起來。生產科的科長一邊想一邊摩挲著自己的地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