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能彈琴了,」她笑得像個十幾歲的少女,「史蒂芬給我做了一台鋼琴,用他自己砍下來的木頭做的,琴真的特別好,等你以後來奧地利,你試試就知道了。你真的該來看看,每年的展覽會上,男女老少誰都會彈琴,每一台鋼琴都有人彈,只在旁邊看看聽聽就覺得是天堂。」
母親在奧地利獲得了新生,佑寧真心為她高興。而掙脫了母親這個枷鎖的父親,卻陷入了另一個沼澤。不得不說人生的際遇實在玄妙。
在母親的磨練下,趙佑寧對女性一切不可理喻的行為都持善意的反應,理解,尊重,保持安全距離。留學生們笑稱他是婦女之友,哪怕是前女友林淑芬小姐,他也從未在人前詆毀過她一句。所以斯南現在的古怪行為,佑寧也可以理解,甚至自己為斯南做出了解釋。但他沒想到理解容易接受難,尤其看見斯南靠近張明涵用親昵的口氣說話時,他只能離開,不離開他怕自己會失態。
這種感覺十分陌生,也很糟糕。趙佑寧從未在人際關係上有過這麼強烈的勝負欲。「揍他一頓不許他再靠近陳斯南」的念頭是怎麼冒出來的,他抽完兩根煙都沒想明白,這念頭近乎卑劣了,和前室友為了不讓他參加物理競賽把他反鎖在寢室里沒什麼區別,很無能,很野蠻,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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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戀愛關係靠什麼確認?在大學裡無需等到人前牽手樹下接吻,兩個人一起吃食堂一起自習一起看電影就差不多坐實了。所以幾張卷子講完,張明涵便誠意邀請斯南去吃炒麵。
「上次小餛飩你請的,今天我來,」斯南戳戳前座的童鈺和黃小蕾:「我請客,炒麵吃伐?」
「吃——」童鈺猶豫了一下總算接到了斯南的翎子。
黃小蕾擺出一張慷慨就義臉:「晚飯我都忍住了沒吃,但是陳斯南你請客,必須吃!」
不等值班老師來趕,一群人迅速收拾好東西自動滾蛋。
「哎哎哎,趙老師——」童鈺眼睛向來很尖,喊完半句和黃小蕾交換了個莫名興奮的眼神。
斯南心裡隱隱得意,面上只裝作沒看見,昂首闊步地走了過去。
「不好意思,我要和陳斯南談談,」佑寧笑著跟大家打招呼,「是關於她家裡人的事。」
斯南這幾天故意拒接了許多電話,一聽這話立刻緊張起來,追著問家裡怎麼了。其他幾位包括張明涵也只能識趣地說聲再見。
「你跟我來。」佑寧語氣溫和,卻不容斯南拒絕。
他轉身就走,斯南不情不願地跟在他身後。
趙佑寧打開辦公室的門,開了燈,一回頭,見陳斯南雙臂抱在胸前站在門外,下巴揚得高高的,能戳死人。
「哎,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家裡到底怎麼了?」
她隔著一道門跟他這麼較勁,趙佑寧不由得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