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江接過零錢,笑著說再會。
「讓斯南快點結婚記得擺酒啊,阿拉噻要喫伊喜酒送紅包哦,明年拆遷搬場了,碰勿著了,儂外婆要吃虧額,曉得伐?(我們要吃她喜酒送紅包的,明年拆遷搬家了,碰不到了,你外婆要吃虧的,知道嗎?)」
阿爺的聲音越喊越響,斯江越走越快。
顧家的門沒鎖,家裡沒人。斯江樓上樓下看了一圈,外婆去買菜了,斯南這個禮拜也沒回來,斯好去年按照顧西美的要求考進了外經貿大學國際貿易系,大部分時間住校,周末也很少回來,大家都有數他是不想再聽姆媽囉嗦,只顧西美自己沒數。
斯江洗好澡在亭子間裡吹頭髮,樓下傳來人聲。
「陳斯江——?陳斯江?阿姐?」
斯江擱下吹風機,陳斯淇已經上了樓,也不進門,就這麼靠在門框上盯著斯江看。
斯江又打開吹風機繼續吹頭髮。
「昨天吾喊了儂三趟,儂做啥勿來?(昨天我喊了你三次,你幹嘛不來?)」陳斯淇雙手抱臂委屈地問,「就隔了一條馬路而已,吳麗姿等了儂半天呢。」
斯江放下吹風機,淡淡地答:「我有要緊的工作。」
斯淇眼圈發紅,聲音低了下去:「阿姐,儂再幫幫吾呀,就格一趟,好勿啦?(你再幫幫我,就這一次,好嗎?)」
斯江眼皮一跳,側身看向她小腹,心頭火直往上沖:「儂又有了?」
斯淇眼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默默點了點頭。
「上次就跟你說了,讓他要麼別做,要麼戴套!」斯江霍地站了起來,「他不把你當回事,你自己也不把自己當回事?一而再再而三?你要不要命了?」
陳斯淇蹭進來,掩上門,淚眼婆娑地看著斯江,猶豫了會兒才咬著唇低下頭:「伊港戴了套子勿適意額,吾有啥辦法呢——」
斯江氣笑了,手裡的梳子咣咣咣敲在書桌上:「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上一次醫生就說了,你子宮內膜已經很薄了,不能再人工流產,你為什麼不吃避孕藥?」
斯淇喃喃道:「藥有副作用的呀。」
斯江冷笑:「流產就沒副作用?你叫周致遠到萬春街來,我倒要問個清楚,他什麼意思!」
斯淇瑟縮了一下,囁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這個不是他的。」說完便捂著臉嚶嚶哭了起來。
斯江一怔:「那是誰的?」
斯淇邊哭邊搖頭:「吾啊勿曉得——阿姐,儂救救吾呀。(我也不知道,阿姐,你救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