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武大笑:「聽說儂被阿拉南南拋棄了?」
周善讓把顧念一把扯了回來:「虎頭,過來叫人。」
「啊呀,媽!說了別叫我虎頭,你幹嘛呀!」高出姆媽許多的顧念一臉不情不願地扭回身來,「寧寧阿哥好。」
「好了呀,我保證不再叫你虎頭了行不行,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善讓挽住兒子的手臂笑彎了眼。
「原諒了。」顧念白了姆媽一眼,十分無奈。
佑寧不禁笑了:「顧念都長這麼高了啊。」虎頭用普通話讀起來氣勢十足,上海話卻和「斧頭」一個音,顧念自從回來上學就不樂意家裡人喊自己小名,只有陳斯南經常「斧頭——來劈柴,斧頭——來砍桂花樹」地逗他。
「今年長了足足十公分,嚇死伊姆媽了,」顧北武笑著摸出一包紅塔山,「儂香菸還切伐?」
佑寧笑著接過煙:「雲南香菸米道蠻好。吾老早買過紅河,便宜。」
四個人有說有笑地進了支弄。
顧阿婆從灶批間裡往外張望:「噯——回來啦?虎頭外婆呢?昨天不是說了請她一起過來的?」
「我大哥後天生日,我媽跟二哥今天回南京去了,讓我給您打聲招呼呢。媽,我們來給您打下手。」善讓推著顧念進了灶批間,「過來,幫奶奶做晚飯。」
「奶奶,我來我來,」顧念拎過小板凳熟門熟路地收拾起冬筍來,「大姐姐沒走伐?她跟林凌阿哥約好要帶我去澱山湖白相額哦。」
「去啥澱山湖啊?凍死你們一幫小赤佬,」顧阿婆解下圍裙和袖套給寶貝孫子套上,「你爺娘難得回來,你好好陪陪他們,跟你大姐姐去幹什麼?當電燈泡?」
善讓哈哈笑:「他嫌我們煩了,是不是啊顧念?」
「小孩子,嘴巴老,想你們想得眼淚水淌淌的日子多了去了,每趟來吃飯——」
「阿奶!給我把刀呀。」顧念高聲喊起來。
「噫!刀呢?剛剛就在這裡的呀,」顧阿婆找了一圈,「你這小伢子,白長了這麼大一雙眼啊,刀不就在你自己腳旁邊!」
「怎麼我剛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顧念哇哇叫,抬頭瞥了媽媽一眼。
善讓笑著把最後幾個百葉結包好:「這就叫燈下黑。」
顧北武帶著趙佑寧上樓,斯江正在揉糯米粉,林凌在攪拌黑芝麻餡兒。陳斯好一臉生無可戀地坐在單人沙發上被顧西美念叨。電視機里京劇《霸王別姬》播到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