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邊喝酸辣湯,一邊小雞啄米般點頭:「唉,昨天他跟我打過招呼了,說清楚了,他是他,你是你,分手什麼的不影響阿拉之間的合作,跟他沒關係。儂放心,絕對不影響。」
餐廳座位十分狹窄,江南身量寬胖,擠在椅子裡壓低了嗓門和好朋友撇清,莫名有一種勢利小人的喜劇感,沖淡了斯江的壓力。
朱敏難得感性,她提起茶壺添了一圈茶,嘆道:「江南說過他幾次了,早點跟你坦白其實也沒什麼,你又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女人。」
斯江認真糾正她:「我是。」
江南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他彎著眼搖頭:「我雖然是林凌老朋友了,但說句實話,他是黑的你陳斯江是白的。敏敏沒形容對,他和你不是貧富差距的問題,貧富差距是我和敏敏兩個人的問題,對,我貧她富,對吧?我們之間還有階級差距,我家是平頭老百姓,她家是朝廷官員,但這些都不是事,好解決,我扒牢她不放嘛。林凌家那個爛污事體呢,沒辦法解決的,沾上了身就一輩子甩不掉,他甩不掉,你不分手就算不結婚你也甩不掉,我就說他那個妹妹吧——」
他猶豫了一秒,看向朱敏:「好港伐?(能說嗎?)」
「港呀儂。」朱敏冷哼了一聲。
「讀書不肯讀,硬要林凌走後門進我公司『上班』,童工我們是不可能用的,勉強算個實習生,一個月發她八百飯貼+八百車貼。敏敏的助理不放心,親自把這個小阿妹帶在身邊,準備手把手教她,但是實在沒辦法教啊,最簡單的收發信件,不是電子郵件哦,收發普通信件、裁紙、剪報、裝訂、複印、傳真,教了一個月都不會,是學不會伐?不可能啊,就是看不上這些事,不肯干。隨時隨地擺臉色給師傅看,吃得消伐?」
江南這番話連珠炮似的講完,夾了一筷子草頭圈子,大腸在筷子尖上抖了抖:「迭個哈贊!」
斯江才回味過來他最後一句在說菜。
朱敏搖頭嘆了口氣:「其實林凌索性硬著心腸,除了錢其他什麼都不給,誰也不見倒也算了,但他做不出的,他那個爸爸其實早就找上門來過,住進去三個月,說兒子的一切就是老子的,他早就該享福,後來是被村里喊回去的,家裡田荒了,再不種就要給別家種。但將來呢?總歸還是要賴上這個有大出息的兒子的。林凌防賊一樣防他老子,防不住啊,除非他賣掉房子出國去,永遠也不回來。他自己又過不了這一關,他媽,他幾個姐姐妹妹,他丟不下,就這麼一個不懂事的妹子,來實習三個月,每個月他出三千塊實習費。」
斯江停下筷子看向江南,合著江南每個月從林小芳身上還淨賺一千四呢。
江南老臉一紅:「行內老規矩嘛,我還少收了他一百塊呢。公司不好,求著實習生來實習,發補貼盼著他們畢業了留下做牛做馬,我們不一樣,爺娘拿著鈔票排隊求我們收容自家小寧來做牛做馬。不管怎麼說,戶外廣告公司,我們是龍頭老大嘛,師傅帶教、實習報告和推薦信老值錢的,」他三隻手指搓了搓分,「名牌大學出來的不愁出路,大專生中專生都要找好公司實習實習鍍個金的。」
他話鋒一轉:「不過林凌這個傢伙呢,老實說好就好在他有良心,雖然不多好好好,壞也壞在他只有一點點良心。」
朱敏淡淡地接了一句:「又要罵他五萬塊賣陳斯江呼機號碼給你的事了?」